距离下班还有30分钟,办公室内的气氛已然是一片雀跃,一排排的电脑桌被隔板切割成独立的小空间,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骚动着,收拾东西,或刷着新闻聊着微信,这是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很多人甚至已经调好了年假,从明天起就要开始休假。对于每日朝八晚五的年轻人来说,奋斗在北京往往意味着要早上六点前起床出门,挤上一两个小时的公交换地铁,晚上**点才能回到家中,而除了春节,十一长假就是最终要的假期,与家人团聚,与爱人出游,与朋友欢聚,但这仅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
昊天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微博,今天是他29岁的生日,快而立之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想到这里不由感慨了一下,但谁又在乎呢,恐怕没人会记得,他掏出手机,没有短信,划开联系人,从不长的名单里很快滑到萌萌的名字,他盯着那个名字发起了呆。
突然,手中的电话嗡嗡震动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手机险些脱手,他心中一紧,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萌萌打来电话了?但仔细一看,屏幕显示的是“老妈”。他长吸了一口气,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果然,老妈除了发来生日问候外,又在拐弯抹角的问他什么时候回老家。
“忙,妈,公司好多事呢,我得国庆加班,你知道的,新来的领导看好我,我得好好表现,我还指望着明年升职呢。”
“哦……天儿啊,那……嗯,那你忙吧,我和你爸都挺好的。”
电话背景音中传来了父亲的咳声。
“嗯,好,妈,那我去忙了,我给您定了点营养品,这两天快递就送到。”
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家里打来的电话,害怕面对家人的呢?昊天也不太记得了,毕业时,因为初恋女友萌萌,他决定留在北京,初出校园,世界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可能,那时的他是多麽意气风发,或不知天高地厚。然而,七年过去了,老实朴实的父母已经不再打听萌萌的去向,也不再追问他事业的发展,甚至不强求他回家来看看,只是每逢生日或节日打来一个电话,简单的几句寒暄,却总包含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语与压力。
“那个……天儿啊,我觉得城里也没什么好的,最近看新闻还老有失踪案,要不,你就回家来吧……”母亲总会小心翼翼的说。
“妈,你别听那些小道新闻,我在这挺好的。”昊天有些不耐烦了,“不说了,我还在上班呢。”
“好,那我挂了。”
“嗯……”昊天还想说些什么,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电话沉寂了一会,然后咔哒一声挂断了。
昊天把手机丢在桌上,长舒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摸了摸裤兜,瘪瘪的烟盒里还有两根,他起身,准备出去抽一口。突然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按回到了工位上。
“嘿嘿!小昊,听说你要十一加班?”身后是郑总笑眯眯的面孔,白皙的圆脸上,带着一副复古的黑框眼镜,让藏在后面的一双眯缝小眼,显得更加狡黠,两旁的头发整齐地倒向略显稀疏的头顶,每一根都黝黑锃亮。白色衬衫陪着蓝色领带,一股浓郁的古龙水香味刺向昊天的鼻子。
“呃,郑总,不是……”
郑建任没有理睬他,探过身,一把抓住桌上的鼠标,翻看起他的电脑窗口,“小子,上班都在看这些啊,你说说你,虽然要过节了,但这还没放假呢,你的报告都做好了吗?”
“我……”
“行了,”郑丢开他的鼠标,“赶紧的,把你手头的工作完成,别想拖到节后,另外十一正好缺个值班的,既然你住公司宿舍离得近,也准备加班,那就你吧。”
“可是……”
“怎么,还有什么事?”已经转身离开的郑总又转过身来,一副不爽的神情。
“没……没什么,报告我会尽快做好的。”
郑总点点头,又换上了那张笑眯眯的面孔,“小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这么混日子,多干点多学点,只要你肯干,我会给你机会的。”
“贱人!”看着郑总走远了,昊天不由骂道。郑建仁是部门的新来总监,虽说张口闭口叫他小昊,恐怕年龄比昊天还要小上好几岁,海归背景,名校毕业,但并无太多工作资历的他为什么能空降总监,谁也不知道,不过前台小妹一句话似乎道破了天机:“哦?我们公司的那个大股东也叫郑什么来着。”
“你丫就是点背,”隔壁工位的王涛探过头来笑道,“下次机灵点,贱人在这边晃半天了,你还当着他面打电话刷微博。”
“加班就加班吧,还能多挣点”昊天压住心中的郁闷,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切,你要是真能见到传说中的加班费,一定告诉我。”王涛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挤兑人家了,”另一边的王玲也探过身来。王玲是个90后的小姑娘,应届毕业生,刚入职公司不到一个月,一张略显稚气的娃娃脸,齐肩短发,配着天生的娃娃音,一说话就让男人不由自主的酥软起来。
王涛夸张的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嘿,你就爱护着咱天哥,原来你喜欢大叔型的啊。”
王玲的双颊瞬间泛起红润,“滚!”她转头对着昊天,“天哥,晚上我们去唱歌,一起去吧。”
“去,去,去,一定去,”王涛立刻来了劲头,“是部门的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