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也要两个时辰,兵乱尚平定不久,京中不免有余乱,胆子真是够大!
韦无默衣衫尽湿,提着裙子跑上台阶。何容琛又注意到她肩膀:“还有这伤。”
韦无默扯到伤口,也似才想起此事。她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零散叛军,忽然有人从天而降,把那几个叛军解决了。她问那人是什么人,对方只淡淡说和她同路,又倏然不见。
“没……”韦无默正要张口安慰太后,视线一扫到谢令鸢旁边那个黑衣美人,巍巍的天火映出白皙的容颜,忽然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这是什么情况?!他和德妃什么关系?!
她干巴巴道:“我……我没事,宫里已太平,只是听不到南郊的情况,放心不下便过来了……”
何容琛心下一软,抬手抚上她的头,将她雨中奔波凌乱的发丝抿到耳后:“以后不能这样急莽,哀家能有什么事,还要你差点连累性命来。”
话语中虽是责备,却听得出关切温情。
禁卫军将叛军和高邈等人收押,文武大臣也重整衣冠,恢复对祭坛的供奉。这简短的功夫,谢令鸢总算得空,乐颠颠问身边的人:“怎么来了?”还不易容,光明正大的,也幸亏是夜里,远看不是很能瞧得清他容貌。
郦清悟一直看着她,见她无虞才放了心,目光中似带了点安慰似的,轻描淡写道:“皇城兵患已除,就来了。”
其实是他挂念着她,见宫里恢复了秩序,又实在受不了……金汁……
宫里有屎,屎里有毒,他煎熬不下去,尽力了_(:зゝ∠)_……
“可你不是去了北地吗,怎么想到回长安的?”还来得千钧一发生死关头,这心有灵犀的程度,简直让她拍案叫绝,深信自己是主角待遇。
郦清悟伸手,掸去她发丝上的水珠,她一身都湿透了,礼服厚重,一夜都干不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凉风寒。
她望着他,眼睛里倒映出璀璨火光,唇角悄然蔓延起不自知的笑。
他被这眼底的璀璨和笑容触动,心中有个角落蓦然回甘:“心有灵犀吧。”
谢令鸢傻了:“…………”
震惊,超凡脱俗的红尘外人,竟然学会了**?虽然还很嫩,然而纯得别有一番风情……
她移开目光,心底却似有羽毛轻挠,一点点的甘甜。
狼藉的南郊已被清理一空,祭坛前复归清明,端庄肃穆俯视人间。在天坛前经历了一场兵乱,自然要向帝天告罪。在太常寺的奏乐中,何容琛重新燃了香,插在香案里,手执芴板长揖而拜:“代天下万民,恭谢神明相佑,愿我中原从此海晏河清,盛世长平,不犯灾兵。”
谢令鸢盯向燎炉,天火倏然盛大,仿佛是神明对太后祈福的回应,蓦然照亮了雨中众人!
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低声喃喃:“神迹……”
“天火显灵了!”
可不是神迹么?从先前剿灭叛军的惊雷,到此刻祈福苍生的天火,这是神明的旨意啊!
谢令鸢收回星力,随着何容琛俯身大拜礼。所有士兵禁卫,以及文武大臣,宫中内侍,上万人一并跪在了圜丘之前,跪这一刻神明显迹,险象环生地保住了社稷稳定。
他们想,这真是晋国开国百年来,最盛大又最热烈的一次祭礼了。
经历一天一夜,风雨雷电,刀剑血泊,人心向背。终于复归太平。
祭天祈福,随后何容琛便下令,稍作休息后启程回宫。南郊有两处不大的行宫,是太常寺与礼部常做修整的地方,正合适大臣们用以避雨。
折腾了一日一夜,此刻寅时将至,黎明欲出。
韦无默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更衣,依然穿着松花绿的女官襦裙,却背了个行囊,紧紧缠绕在身上。进祭殿内避雨后,她将行囊打开。
里面包裹几层之下,是一个三尺见方的酸枝木匣子。
谢令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匣子。是她在韦无默的识海中见过的,宋逸修走前留下的木匣。但他嘱咐说是在何容琛临终前转交,不知韦无默为何此时就拿了出来。
“我实在怕的紧。”韦无默轻叹口气,不知是对泉下的宋逸修告罪,还是对何容琛解释。
尤其是昨日兵乱,她被深困内宫,与太后两地相隔,她太害怕完不成他的遗托。在宫里时她强作镇定,心里想的却是,倘若这次活下来,太后也活着,那她一定不能再错失时候。
她以前总不肯听太后的话出宫嫁人,明明不喜欢这样压抑的宫廷,却执着留在这里,为的不过就是这样一天。
“今天这样的兵乱,好在平定了。我很怕……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险阻,会不会有如今日这样的分离。更不能保证以后,您弥留时,我能否恰好在身边,我不敢辜负,只能当下先将先生的遗物转交。”
何容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