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的偷袭;现在竟成了一面倒。陈留军眼下的状况,恐怕不需王师亲自动手了,在旁边添柴生火、呐喊助威,让他们炸得再激烈点,估计都要溃散。
天际隐隐泛蓝,远远一抹白划空直上,星辰渐隐,霞光初升,是要天亮了。
营地西南方的槐树上,有人抬头看了一眼晨星,潇洒地跳下树头,轻松挥手吩咐道:“撤阵,起了钉子吧,手脚要快,万不能拖到天亮。”
可以回去向郦清悟复命了。操贤良扎营的地方,他们掌眼看过后,发现这地方风水虽然讲究,但地势高,周围杂树多,只要费力气动一番手脚,在四周槐树下面,钉墓葬门上用的阴钉,阴金克阴木,就可以改格局,变成古书上记载的“木鬼煞”。木鬼煞里倘若住的人少,容易招惹邪祟上身,神志不清上吊或跳水自杀的比比皆是;而军营里人太多,平摊了这煞气,然而恐怖邪祟纠缠着,也很容易崩溃的,一溃就溃一片,发生营啸之类的灾变。
只不过这煞局十分讲究,要是天亮了,阴阳颠倒过来,恐怖溃散的就是另外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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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操贤良被杀、半夜发生营啸、使臣苏祈恩失踪、朝廷军趁夜偷袭、己方几乎全军覆没……
数桩报丧似的战报,白绢黑字如沾染污秽的雪片,堆在陈留王摇摇欲坠的案几上。
他真是差点昏古去。
……我是谁?我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睡了一觉就……爱将、心腹全都没了?老天开什么玩笑?!
分明还只是春时,萧嗣运却觉得如坠冰窟,心情又腾地漫起一股焦躁惶急,他抬手一挥间,将污丧的战报全扫落在地。
若只是被深夜偷袭,还不足受创;若只有操贤良被杀,也最多心痛;若只是炸营,近半数士兵受影响,也还不至于太糟……
奈何三桩不寻常的事,偏生又凑在了一起,简直是天要亡我的节奏。
这大概也是朝廷军自开国以来,打得最爽的一战了吧?
萧嗣运抬起眼皮,这眼皮子简直有千钧重,他沉沉盯着跪在地上呜咽的人,那几人形容狼狈,身上刀伤血迹战甲残破,有如实质般的提醒了他,直白地戳人心痛。
那一夜,操贤良的营里,死了近万人,轻重伤四万多人,全部被俘。还有不少人溃逃,右副将李迁、督运参军公孙止等人,废了不少力气,找回了一些溃逃士兵,重新整编,加之战后活下来的残兵,林林总总集了两万人。
他们放弃了大半个中州的郡县,退回到了后方来。
那一夜,陈留军的补给线失了百里。这上百里的补给线,还是谋反初时,靠着猛攻突袭三个月拿下来的城池。陈留王的心里,仿佛回到他废为庶人时、被讹了二十两银子的那种,滴血似的疼。
他胡子一抖一抖,已然控制不住面皮抽搐,良久才从嗓子缝里挤出了一点声音,仿佛老了十岁:“苏祈恩呢?活着还是死了?”
公孙止趴在地上,似乎惊魂未定,尽管营啸和偷袭已经发生了四日。他颠三倒四,话都说不囫囵:“那夜还在的,然而炸营了,太可怕了,后半夜炸营了,就是……可怕,找不到人,属下不知道,到处都在砍人,不知道是逃出去了,还是他被砍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陈留王还得费劲儿,重新把对方的话听理一遍,也就不再问了。只垂下眼,缄默不语。
那种群乱中,一个人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也许苏祈恩在营啸的时候,被砍死在了乱军中,踩在了污秽泥泞里,连尸骨也未能辨认吧。
这样的惨象,在炸营中多见了,当时匆忙,公孙止也顾不得给他们收尸。
死了就死了吧,他知道那么多机密,虽是可惜了,却也少了后顾之忧。
陈留王闭上眼睛,这几个月的谋划,瞬间被一场……不,几场噩耗打乱了,一时竟有些没了头绪。
少了这百里的补给线和九万大军,他和北燕的合作都没了平起平坐的底气,眼下却又只能仰仗北燕出兵,替他们缓解王师的压境。无论北燕开出什么条件,他都必须借着他们,撑过去。
当下还是笼络住了人:“你们忠心不降,lùn_gōng当该擢升。日后登京城宝顶,丹陛之上必有你们一席。”
这是给晋了官位,且许诺他们,将来要位列高爵了。众人行大礼一番陈情感激,公孙止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不为察觉的光。
在陈留王的急信下,半月后,北燕的使者也从北燕边境的城池赶来,提了北燕新的要求。
“我们摄政王殿下说,若要我国尽快发兵幽州,除了中州那四个铁窑尽快易手,他还希望将两国商榷的界线往南走走,划在阳夏——高临以东。”
陈留王不用看舆图,都知道北燕把两国界线往西南推了几百里,狮子大张口,要走了黄河以东的千里沃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