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卯时的市坊开始热闹,道路两旁尽是琳琅。何容琛忽然开始不舍,她频频回望,那渐远渐去的,外面的开阔天地。天那样高,令人情不自禁想触及。
穿过开市的坊间,路边还有唱皮影戏曲的班子,吸引了人群驻足。马车因人-流而停顿,何容琛坐在车上,将那皮影戏听了七七八八。是讲两人倾心相爱,却一生未言说的故事。
她觑了眼外面,那少年内臣骑在马上,身姿如松,也不知这皮影戏,他留心听了没。
“头一次觉得,外面的影戏这样好看。”何容琛轻声自语。不远处便是内城城门,此去入宫,其后几十年,兴许都不能再出外看一眼,便什么都觉出好了。
他的目光也随之飘在了那簇拥的人群上,却总有一种含着的遥远之态。见他举止优雅,怎的也不像宫宴上那些内臣,何容琛忍不住好奇:“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他收回视线,答得简洁又平淡:“敝姓宋。”又逐渐放缓了马速,转而道:“再过得一炷□□夫,便要入城,若姑娘有甚心事未了……尚有一两个时辰的宽裕。”
何容琛发觉他是个待人善性之人。毕竟女子入宫的寂寞无趣,他本可不必当回事。偌大深宫里,如他这样,愿意替人着想的人,委实不多了。
常笑提醒道:“小姐,夫人还嘱咐过的么,让您若能得空,便去大慈恩寺求个平安。”
少年的目光落往她身上,似是征询。
何容琛却摇摇头,清朗的熹光,为她神色镀了两分骄傲:“不必,我又不信神佛,拜来何用。”唯懦弱之人,才会将希望寄托于神佛,期冀他们颓丧失意的人生。
她不需要。
少年没答什么,只淡淡一笑,神色间是一种漠然,似乎是对神明的不意。
此后进入皇城两个时辰的路上,他偶尔提点她一些东宫的规矩,有些是入宫后掌仪姑姑要教的,便未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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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一路听着,少年清澈低沉的声音,伴着马车在青石板路面上的笃笃声,这时景真是难得的平稳恬淡。
到了东宫,绣闼雕甍,自成森严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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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琛受规诫几日,终于在受封时,见到了她未来的夫君——太子萧道轩。与她一并受封良娣并觐见太子的,还有吏部尚书之女徐念艾。
萧道轩正坐案前,他今年十八岁,头戴玉冠,一身玄色常服,琵琶袖垂在案上。何容琛和徐念艾拜见时,他正把玩着手里的镇纸,漫不经心地抬眸看过来。
少女春情,何容琛很想看自己未来的夫君,又知规矩不允,脸却先红了。终于在太子张口问话时,她视线极快地飘过去复收回——面容冷峻,星目薄唇,太子长得真好看。
何容琛唇角蔓起轻轻的,喜悦的笑意。
敕封当日,见过了太子,她和徐良娣又去向韦太子妃韦晴岚见礼。
韦氏是去年与太子元服大婚的。她一身宝蓝色织锦缎齐胸襦裙,橘色的绦带系在胸前,施施然走到她们面前,头微微昂起。她脸庞圆润,显得丰腴,大眼睛总好似含了点嘲讽,笑起来时唇角有点斜斜的,声音也好似漫不经心地飘着:“起吧,日后都是伺候殿下的,就是姐妹了。”
何容琛感觉到了韦太子妃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韦晴岚对两位良娣有敌意,尤其是对她的。
她迅速权衡了一番,韦氏的母亲是坤元长公主,姑奶奶又是韦太后。所以萧道轩的储君地位,也多半是来自韦氏支持。纵然韦太子妃被家中骄纵得十分跋扈,他也只能对韦太子妃百般忍让。
何容琛又想起离家前,父母的叮嘱,不能开罪了太子妃和韦太后。
她屏气凝声,温顺道:“谢姐姐,既然入宫了便是一家人心,妹妹自当一切听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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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良娣后的日子,并不如何容琛所希冀。
萧道轩不沉溺女色。她封为良娣快两个月,他只临幸了她两次。其后常常是见不到影子,偶尔去向韦太子妃请安的时候,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动向。
何容琛也是牵挂着的,想知道他每日在做什么,又开始忧虑,他会不会遗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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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着休沐的日子,她精心妆点了一番。太子喜欢桃花,她便在眉心画了桃花花钿,一身海棠红,聘聘婷婷去了东宫御花园,盼着若能遇到太子,唤起他一片心意。
初秋的时节很是令人缱绻绮思。远远的,御花园的树下,太子闲坐凉亭,被暮色勾勒出侧影,似乎出神地看着什么。何容琛捏紧宫扇的扇柄,花瓣的唇微启,欲言又止的,脸颊忽觉有点热。她柔声道:“殿下……”
萧道轩被打断了思念,收起手中的玉饰,忽然有些烦心的模样。大概是被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挂碍,他心情不佳,蹙眉转过头,见是何容琛,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