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一路上诸多岔道,道旁皆有奇石。秋霜依言逢石右转,不多时便已汗流浃背。迎春不忍,自己下地步行。眼见森森碧影在前,迎春心急撇下秋霜独自撒腿向前跑去。
迎春刚拐过弯,突然,斜刺里一道黑影直扑而来。迎春不及惊呼便被扑倒!耳边“咻!咻!”之声如雷霆乍响,轰得迎春连秋霜的惊呼都没听见。
一只纯黑长耳狗正压在迎春身上,两只前爪死死抓住迎春双肩,鲜红的舌头垂下老长,吞吐不定。口涎从嶙峋黄牙间穿行而过,眼瞅着便要滴落迎春颈间。迎春何曾受过这等惊吓,几欲昏死过去。
“孽畜!”一声爆喝从天而降。
迎春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影飞落,身上顿时一轻。黑狗一声怪叫,飞出老远,呜呜叫着跑走,似是受了重伤。一片白色衣袖拂过迎春面门,接着她便被人抱起,放到左近石凳上坐好。瞬息万变,迎春却还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秋霜亦是吓得面无人色,扑过去抱住迎春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见迎春除了衣服蹭破些许,倒是并未受伤,总算放下心来。秋霜怕迎春吓坏,连连低声安慰,“姑娘、姑娘,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旁立白衣人见迎春并无大碍,转身欲走。迎春突然反应过来,拉住他衣袖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
白衣人不待迎春把话说完,一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便飘然离去。
迎春呆呆回头盯着白衣人飘动的衣摆,耳边回荡着他那句稚气未脱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暗忖恩公怎么有点像小孩?
事出突然,迎春灰头土脸,怎好这般模样去拜见圆清大师,再看时间已然不早,只得悻悻而归。所幸,贾母等人沐浴过后正在擦洗休憩并未发现迎春离开。
秋霜慌忙服侍迎春梳洗更衣,再三检查过迎春并无受伤,才彻底放下心来,背着人连连向佛祖祷告。迎春却满心满脑都是那个救了她的白衣人怎么那般像在算命摊前遇见的那个白衣少年呢?
出家人讲究过午不食,对香客却没这么多讲究。贾母等人休息够了,用过斋饭,带着元春、迎春去烧香拜佛不提。
却说好容易圆清大师做完晚课,答应在后院禅房面见贾母并王夫人。贾母再三检查过二人形容才恭恭敬敬带着王夫人进入禅院。原来贾母也知道圆清大师精通相术,此来一为祈福,二为测算荣国府运祚,当然这个目的贾母谁都没告诉。
贾母并王夫人拜见圆清大师有何遭遇,迎春自然不知。此刻,她正和大姐元春一起在相国寺闲逛。相国寺虽地处荒僻,却依山傍水,景物清幽,不愧洞天福地。两个从未出过门的小丫头,自然被乱花迷了眼,专挑景物幽奇、人迹罕至处走动。
偏生鸳鸯跟着服侍贾母,秋霜也被迎春差去打听圆清大师晚课后动向,只有元春带着奶妈和一众大丫鬟。迎春一路被山光水色所迷,浑未发觉身边香客渐熄,人声难闻。
元春本牵着迎春的手走在前面,突然回头对四个大丫鬟道:“不知祖母和母亲怎么样了,你二人去禅房看看。我口渴了,你去给换怀热茶来。还有抱琴,我刚才看见那处溪水边有株野花很漂亮,你去给我起了,我要带回府去。”元春指点江山,几句话工夫便将一群大丫鬟都支使走了,只留下她奶娘在旁。
又走不多远,元春猛然蹲下,捂着肚子大叫好疼!迎春唬了一跳,正要高声叫人相助,奶娘却扶住元春道:“该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吧!奴婢适才看见那小山后有一处茅房,不若大姐先去方便一下?”
元春忙不迭点头说好,扶着奶娘的手便往远处走去。迎春正要跟上,元春却回头艰难冲她一笑道:“妹妹且在此等候,姐姐去去即回。”迎春闻言,乖巧止步,站在原地等待元春。
一刻钟,
两刻钟,
……
渐渐天色转黑,元春还未回转。迎春心下了然,她怕是被丢在了这里。两世为人,迎春断不会似前世般单纯。她不过一时大意,便中了元春的计。迎春想着元春八成不会回来找她,恐怕还会指错路,故意让贾母等人找不到自己。
思及此,迎春环顾四周,果然她所在之处已是人迹罕至的后山。群山、松柏、飞鸟,白日的美景抹上夜色后都变成了欲择人而噬的妖怪。迎春若非有二十来岁的灵魂,只怕要吓晕当场。迎春从路边草丛里挑拣出一根和她差不多高、手腕粗细的光滑树枝握在手里,凭借记忆,就着月光、星光往回行去。
起初,迎春还能模糊看清路边景物,转眼黑云翻涌,天公不作美,乌云遮月,不仅难辨路径更是大雨将至。迎春这才焦急起来,雨夜深山,若是再遇到豺狼虎豹,她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为了避雨,迎春手脚并用攀到一处山洞边。因恐洞中有野兽栖息,迎春先远远拿石子扔进去,侧耳倾听半晌,见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挤进洞去。
果然,迎春甫一入洞,大雨便倾盆而下。空山新雨,分外惊人。这山洞却不甚大,勉强够迎春容身。迎春只能尽量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