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崔姨娘这一句,老夫人的目光从乔婉雅的抄本上抬了起来,探究地看向乔婉清,并不说话,但乔婉清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威压。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到了乔婉嫆献礼,可崔姨娘这么一说,却让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两手空空的乔婉清身上。
乔婉嫆轻蔑地看了一眼乔婉清,娇笑一声,上前一步道:“三妹,你要是不献礼,那我就......”
不待乔婉嫆说完,乔婉清向着老夫人方向道:“孙女自然备了礼物,只是孙女谨记孝悌忠信,这悌字是为尊敬兄长,理当让二姐先行献礼。”
老夫人目光柔和下来,将抄本交给管家,脸上笑开了花:“你这个机灵的,神神秘秘。好,好,好,待会啊,我就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来,嫆儿,你先来。”
乔婉嫆献的是一个翠玉指环,只是这指环并不简单,通体翠绿,却只是在中点有一处空白晶莹,形似喜鹊报春,寓意很是吉祥,当然也价格不菲。但老夫人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急急询问乔婉清道:“清儿啊,这会子,你可能拿出你的宝贝来了吧?”
乔婉嫆满心以为这份讨巧的心思能得到祖母夸赞,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呢,却没想到祖母半句话都不说就收下指环了,反而去问乔婉清的献礼,顿时怒上心头,可又不好发作,只能生生维持住面上的喜悦神情,紧紧攥着袖子,不发一言。
乔婉清轻笑一声。人都是如此,若是有了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事情,有了心心念念想要达到的目的,心思哪里还会放在旁的人和事上。乔婉嫆还是太嫩,若是识相地先让乔婉清献礼,了了祖母的念想,或许她珍贵的翠玉指环还能得到祖母的几分注意。
“祖母,孙女为您亲手做了一件陶瓷,听得教我的制陶人说,是万寿半染釉碗,仅以此小小心意,恭祝祖母日月长明。”乔婉清侧身一迈,冰灯捧着一个盖着红布头的托盘上前。
随着红布头的掀起,一个精致的陶碗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大口沿而小圈足,整体呈堇色,上面勾勒着朵朵盛开璀璨的万山木莲,背景是绵延远山,配以祥云边沿,取的是灵山蓄云彩之意。无处不精致,无处不意蕴。
正在众人叹赏之际,乔婉嫆悄悄靠近乔婉琳,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也不知道究竟真是她做的,这么漂亮的陶碗,她能做得出来吗?”
乔婉琳果然不服气地喊了出来,打破一室宁静:“祖母,这肯定是三姐买的,说是她自己做的,其实是在逗趣您呢。”说着还走上前,踮高了脚,飞快地拿下万寿半染釉碗,直直地向老夫人走去,一副要戳穿乔婉清谎话的模样。
“不会的,三妹怎么会欺骗祖母?”乔婉嫆提高了声调,惊讶地看着乔婉清。
在一旁看着献礼的人群都有些骚动起来,一道道目光刺向乔婉清,谴责有之,疑惑有之,都是等着看好戏的心态。而陆景璆听着那些闲言碎语,急的马上就要走出来替乔婉清辩解了,正当她要迈出来时,乔婉清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
“这自然是我亲手做的,我怎么会欺骗祖母呢?”
“可你凭什么说这个碗是你亲手做的?”乔婉琳将陶碗塞到老夫人的手中,回身趾高气扬地问道,认定了乔婉清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碗是她亲手做的。
“祖母,万寿碗已经到了您的手中,相信您已经发现了这陶碗的特别之处。”乔婉清顿了一顿,“这陶碗犯了一个制陶人根本不会错的错误,那就是在半染釉之后还没等它晾干便放入窑中烧制。”染釉虽然失传了,但其不成熟的做法——半染釉法,却一直在民间流传,简单易做,毫无诀窍可言,只需要等到釉彩晾干即可,制陶人根本不可能犯如此简单的错误,因为这样会导致釉彩重叠之处晕染不明。
“再者,在圈足内还有孙女轻轻刻画出来的‘清’字,虽然不甚好看,但也爹爹和娘亲应该也能认出这是孙女的字迹。”
老夫人细细往圈足看去,果然有浅浅的清字,带着闺中女子尚未成熟的青涩笔锋。如此一来,便也信了大半。
“可...可这也不能证明了这万寿碗就是你做的,你最多也就写个字罢了!”乔婉琳眼看真的有字,慌慌张张地驳斥道。
乔婉清脸上现出羞赧之色:“说来也是孙女手笨,在修整泥胚时,竟没留神地将小尾指给印了上去...祖母,可别笑话我。”说着走了上去,将万寿碗换了个方向,果然在圈足附近发现了小尾指的印迹。乔婉清伸出右手尾指,轻轻贴上,完全吻合,随后满是羞愧地看着老夫人。
当初乔婉清早就料到了今日情景,想着本来自己就是初次做,倒不如将这初次做的陶碗做得更粗糙一些,闺阁小姐不会做陶瓷乃是情理之中。她便在泥胚上轻轻印下了自己的尾指痕迹,还在故意将未晾干的上釉陶进行烧制。
回想起当她烧出这不伦不类、瑕疵百出的陶碗时,庆如信的脸都青了,上蹿下跳不断喊着让她重做。在她出门前,他还特意叮嘱了她两次,别告诉他人这陶碗是在他那里做的,一副心痛欲绝要被砸了招牌的模样。
老夫人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了正身子,说道:“好了好了,这碗分明就是清儿亲手做的,在这里纠缠些什么,莫让人看了笑话。琳儿,你该多学学你三姐,要有容人之度,淡定从容,万不可见不得人好。”说完还颇有深意地往乔婉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