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止泽低声道:“我家、我家与秦赐没有关系!求陛下明察,”他往前爬了几步,仓皇地抬起头,“求陛下明察!我家与秦赐没有关系,秦赐、秦赐他只听小女的话,如今小女已在金墉城,陛下您不用担心……”
广陵王冷笑了一下,“秦司徒真是厉害,风光的时候左右逢源,潦倒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秦止泽惶惶然看向他,突然又去抓他的衣角,萧铨吃惊后退。“殿下!殿下求求您了,求您看在约儿的份上——”
“你不要提约儿!”萧铨满脸嫌恶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却拉不动,秦止泽那衰老的眼神如一个黑漆漆的深渊,攀着他,拽着他,好像在同他说,你和我分明是一样的,一样的……
就在这时,萧霂冷冷地出了声:“既然你们与秦赐没有关系,那朕就可以杀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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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猛然抬头,“陛下!陛下三思!扶风秦氏是世家望族——”
“朕就是受不了这些世家望族!”萧霂怒声道,“秦家可以灭了温家、灭了杨家,朕为什么不能灭了秦家?什么世家望族,若没有朕,他们还算什么?!”
夏冰往后退了两步,就在此时,萧铨也终于甩脱了秦止泽,甚至又踹了对方一脚。
秦止泽的头颅重重地砸在地上,晕了过去,地面上渐渐渗出血来。
不知他本人是生是死,大约此处也没有人在乎的。
萧霂道:“广陵王,此事就拜托你了。”
萧铨笑了,“好,陛下圣明。”
夏冰看向这两人,只觉这世界好像已经疯了。在这个战乱的节骨眼上拉倒秦家,正给了秦赐一个活靶子!
必败,若拉倒秦家,朝廷必败!
若是萧霂去杀秦家,他还可以扶立萧铨,但若是萧铨去杀秦家……那他还能找谁?
他已经试过了那么多的法子……他已经换过了那么多的主子……
难道,难道他真的只能去找河间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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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下诏,秦司徒通敌叛国,全家下狱论罪。
铜驼大街上再次响起一片连绵起伏的妇孺哭喊之声,像是应和着遥远时光里那些温家人的哭声一般。一模一样的罪名,却是比流放边裔更严重的处治,一个个戴着枷锁、拖着铁链,全被驱赶进了诏狱里去。
夏冰站在大街的一角,默默地看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一转身就往城外走去。
可是铜驼大街到城外的距离太远了,一路上,他看到许多百姓饥肠辘辘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带,官文也好、印绶也好,他只是穿了一身整洁的白衣,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是不同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
或许他终此一生,也只不过是在追求这样的眼神。可是时至今日,在这盛夏之后微冷的风里,他却只觉得惶恐。
不行……也许连家都不能回,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只要能够活着……只要我能够活着,我一个人去见河间王,他一定仍会重用我的——为什么?因为我聪明,冷静,我还掌握了官家与广陵王那么多的腌臜事,我一定能辅佐河间王成为一代明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温玖的脸。
她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吧?也许她想不到,温家的仇,被官家以这样不顾后果的方式报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就立刻头也不回再往前走。
“夏先生。”
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
夏冰停住。
他的身子僵硬地往一旁转去。
在街道的一角,萧霂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数十个剑拔弩张的羽林卫。
萧霂手中的弓弦已经拉满,正对着他。萧霂脸上的笑容残酷得不像个孩子。
“幸好朕今日突发奇想,要微服出来看看秦家哭天抢地的惨状……”他笑道,“就遇上先生了。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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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河间王终于抵达洛阳城下,带兵三十万,与秦赐会合,将洛阳城四面团团包围。
榖水漕运已断,洛阳城中不断地有饥民逃出来,公卿贵族们仗着自己家的私田屯粮,还在苦苦地撑持着。
微凉的秋意中,外边兵戈交击、炮火轰隆的声音愈发地近了,直到最后,秦束再也不能无视它。
每一日……每一日都有交战吧?
秦赐如何了?二兄如何了?河间王如何了?她都没法再思考,因为腹部的小生命好像已经急着要出来了——她已是连着两三日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不要着急。”那位老妇人却在安慰着她。对方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秦束怎么都认不出她到底是谁,但也因此而感到幸运。秦束抓住了对方的手,好像在这个被所有人放弃的金墉城中,只有她们两人相依为命了一般:“我……我的孩子……”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那老妇人温柔地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