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束微笑道:“陛下与广陵王殿下的枢机大臣若不知晓,妾又何从而得知呢?”
萧铨嘿嘿一笑,“七日前,他说他已到了井陉口;但从那之后,就不再有消息传来了。就连河间王所在的汾阳县,也突然不再有声息——皇后您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战事紧急,七日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秦束温和地道,好像在建议他一般,“殿下若是着急,不妨亲上战场去瞧一瞧。”
萧铨高高挑起了眉,这个神情使他那张瘦削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是孤却听北边逃来的难民说,河间王与秦将军,一同谋反了!”
***
夏秋之交的大雨,淋淋漓漓、不分轻重地砸了下来,在大殿上空砸出一片空濛的回响。
在这样的秋雨黄昏的幕景下,萧铨这句话原该有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可是却因为四周过于寂静了,反而显得像一句单薄的笑话。
可是他一点也不胆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秦束早已经孤立无援,即使是一句笑话,也足以置她于死地。
秦束果然笑了,“北边逃来的哪一位难民,本宫要与他对质。”
“你如今已不是皇后了,不能自称本宫。”萧霂却发了话。
一宫之中,众人听闻此言,无不震惊抬头。秦束却只是扫了萧霂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再次朝他跪下,这一次行的是大礼。
她的手按在腹部,好像感受到什么一般,连指尖亦在颤抖。这躬身的动作于她有些困难,只好在衣裳宽大,尚不至于窘迫——
她慢慢地、一点点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直到重重地叩在冰凉的地面上。
中常侍王全往前走了一步,她的手默默攥紧了衣袖。
王全抖开手中的明黄圣旨,尖声——
“皇后秦氏,逼宫弑主于内,联兵谋乱于外,危社稷,害宗庙,不可以承天命,宜废为庶人,即日诣金墉城。”
秦束叩头在地,哑声道:“妾不曾谋反,秦赐也不曾谋反。”
萧霂甩了甩袖子,却道:“广陵王有证据,可你却没有证据。”
“陛下!”秦束抬起身膝行两步,拉住了萧霂的衣角,厉声,“陛下就算不顾惜妾,难道也不顾惜这个天下了吗?陛下这样对待秦家、这样对待妾,秦赐统兵在外,直面铁勒,陛下就不怕他真的反了——”
萧霂却一动不动,嘴角沁出一个冷笑,“你是要威胁朕?那你还记不记得,苏贵嫔?”
秦束全身一震,刹那间,全都明白了过来。
当初先帝杀雁门太守苏家……用的也是这一招!
秦赐根本就没有谋反!毋宁说,他们明明知道秦赐没有谋反,却就是有意要将他逼反——
兜兜转转,曾经借来的刀反手杀了自己,如是宿命。
秦束的眼中流露出灰败的哀求,“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曾伤害过你……”
“你不曾伤害过朕?”萧霂的冷笑更盛,好像是对这一整个世界的嘲讽,“你嫁给朕,就是对朕最大的伤害了!秦家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塞给朕?结果你害死了两个太后,还要祸乱整个天下!如今你却来恳求朕,无耻!”
是先帝,是秦家,一定要让我嫁给您的。不是我……
可是,若这样辩白,又未免太无力了。
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小官家的心情,总把他当成三岁小儿玩弄股掌之间,但事实上……事实上,自己只是个乱政的祸水。
秦束咬住了牙,想为何兜兜转转,自己却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无耻?她躬下身去,却又下意识地护着腹部,心中想着,不行,我……我毕竟……还有这个孩子。
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了。
我有孩子,有秦赐,有很多很多的爱和一个期待的未来。
我不能在此处与他们斗至鱼死网破,我不能死。
就算无耻,我也要……活下去。
暴风雨侵袭的昏暗的大殿上,冥冥之中她好像又看见了阿摇的脸。阿摇曾那么紧、那么紧地攥着她的衣襟,那绝望而不甘的眼神,好像就是在对她说,不能死啊,要活下去,小娘子……
秦束终于再次,叩首下去。
“妾领罪,谢陛下隆恩。”
***
洛阳发生的变乱,是半月之后,才传到了晋阳城外的秦赐军中。
其时他们已经围困晋阳多月,朝廷却未传来任何指示,这一封消息,还是有赖于王全从宫中递出的密信。秦赐与王全素无交集,但见来使一脸十万火急、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接过木函后转过身去,拆开。
一方木牍,字迹凌乱,末尾却端端正正地盖着中常侍的印。
近夜的天色微茫,乌云底下刮出几分秋雨将至的寒凉。李衡州觑着秦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又转头去问那来使,“快细细说清楚!”
那人跪下来,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