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定定地望着那宫灯上幽幽的火焰。
秦束狠狠地颤了一下,而后便推开了他。
她压低了眉宇,忧伤——只有忧伤,没有愤怒——她忧伤地问他:“你还是要走?即使,即使如今我有了……”
简简单单但没有说完的话,如利刃穿过他心。
他却在此时想起了晋阳城里的那个老人。
如果他不走,这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如那样的老人,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如果他不走,如果他留在腥风血雨的洛阳城,即使能保护秦束,也不一定能保护这个孩子——因为他永远只是个耻辱的标记。
他要掀翻这无端加于她身的耻辱,他发誓。
他还是要走,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如今有了这样的希望,他才更加要走。
她的目光来来回回地逡巡过他的脸。灰色的眼眸,镇静而愈来愈坚毅的神情,他大概已经做出了决定。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说过要带她离开这里,她从未真正地相信过他。可是今时今日,她多么希望他对她许诺过的一切都能成真。
离开华丽的枷锁,离开繁荣的困辱,离开一切无情的笑和快活的泪水。
这是一场豪赌,她知道广陵王也正紧紧地盯着半空中飞旋的骰子。
——就算她自己不能离开,她也希望这个孩子能离开啊。
“好。”最后,她没有再等待他的回答,“你走,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入幕之兵》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大概还有两万字就要结束啦~虽然我因为三次元太忙一直顾不太过来嘤嘤嘤……今天也跟编辑说了解约的事情,总之这一部完结之后,就不会再写长篇啦。希望接下来的两万字还能让大家满意吧~谢谢大家嗷~!
第62章 此地分襟处
六月十五, 镇北将军秦赐领命出征, 两宫帝后、宗室贵戚、公卿百僚, 俱上洛阳南城楼相送。
正是夏日的收梢, 谷风翻动着热浪, 官家身后的黄旗大纛猎猎翻飞。城楼外的高树上传来蝉鸣阵阵,拖得干枯而悠长。
秦赐勒马城下,看见小官家正从城堞之间俯视着他。
萧霂今日穿着一丝不苟的衮冕, 他清楚此役关系重大,但却仍然提不起精神似的, 只是冷冷地望着秦赐的千军万马。
“前线危急,社稷攸关,一切都仰赖将军了。”他稚嫩的声音清脆地传了出来。
秦赐下马, 再次拜受官家的敕谕。
“也要请将军,务必救出朕的侄儿,河间王。”萧霂又道。
秦赐抱拳称是。
“平身吧。”
秦赐站起身来,抬手挡了挡愈来愈烈的阳光, 便悄然地望向萧霂身后静默站立的秦束。
与秦赐视线相交的一瞬,秦束的表情很宁定, 甚至还微微地笑了一下。
秦赐的手攥紧了缰绳, 翻身上马, 对身后的大军抬起了手臂。
“效忠王命, 死不敢忽!”他高声而沉着地道。
***
送走了秦赐,萧霂当先从城墙上下来,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马车上却已经坐了一人。萧霂吃了一惊, 正欲呼喊,那人却已下拜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萧霂顿了顿,“夏先生?”
原来那人正是布衣夏冰。如此,他打点车仆宦婢当先上车,也不奇怪了。
萧霂反而平静下来,坐了进去,夏冰便倾身坐在下首。车仆挥鞭,乘舆缓缓起行。
“草民有几句话,想同陛下剖白。”
萧霂拿过座席边的小弓,颇无聊地把玩着,“说吧。”
“陛下可知秦将军此次出征,是去何方?”夏冰道。
萧霂皱了皱眉,“是去西河郡汾阳县,救河间王。”
“救河间王,固然是此战的目的。”夏冰微笑,“但要救河间王,却不能去汾阳县。”
萧霂抬起头:“什么意思?”
“秦将军之前曾经上表,议平虏方略,其中明说,晋阳才是本朝与铁勒对峙的关键。晋阳失陷之后,我朝便步步龟缩、四处救火,总是无法腾出手来奋力一搏,才会导致如今局面。”夏冰眯着眼睛道,“所以,要真正救得河间王、救得这天下社稷,只有先收复晋阳。”
萧霂道:“你是说,秦赐他此役,是要去攻打晋阳?”
“不错。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他能救回河间王,用什么样的法子,都只是临阵的策略问题……”夏冰的话音转了个圈似的,“但晋阳如今已不是一般的城池,而是铁勒伪朝的都城——草民要劝陛下,做好两手准备。”
萧霂望着他。
在这炎炎夏末,阳光灿烂、万物生长的天气,这个七八岁的孩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生机,望着夏冰的眼神是一片空洞。
夏冰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好像自己已经被对方看穿,可对方却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