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还早。可路边的田里,已经隐隐绰绰地站着些干活的人。大毛心里叹气,明知道没个好收成,可大伙儿还是把田里的庄家精心伺候着。
大毛没了困意,望着路边的景致出神。边上的村庄里陆续有炊烟升起,太阳也慢慢地从远处的山牙子里露出一条缝来。破晓的阳光把田间山边的雾气照地越发清晰,此时情景仿若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而那田间劳作的村户与埋头耕地的老牛便是画中主角。大毛不禁翘起嘴角,她希望这作画之人能离地更远些,把自家的驴车也画上,上面最好还能画上三个小人。她这般想着,之前的忧愁倒是散去大半,心情好了起来。
富贵这天也是早早就去了铺子,他拿着大毛写的物价表,对着物品一样一样,一条条的看了几遍。刚子也是前后脚就到了,他和富贵打了招呼就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把货架上的东西倒腾干净。
这一天铺子里也没进几批人,富贵和刚子都闲的很。这会儿没人,富贵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外出神。他上午空闲的时候翻了翻铺子里的账本,知道最近这段日子基本都是这个状况,实是无可奈何。富贵这么出了会儿神,突地起了身,和刚子交代了两句竟骑着马走了。
他一路径直去了鹧鸪巷,拴了马进了一家小面馆。那面馆门头老旧,瞅着倒是有些年代。这么燥的天,富贵竟叫了一大碗辣泼子面,面朝着门口慢慢地吃着。他一边吃着面,一边直勾勾地望着外面。不一会儿,突地眼睛一亮,忙丢了筷子几个大步走了出去。
“如意姑娘!真是巧了,竟在这碰到你了”。说话前富贵还快速地舔了几下嘴唇,把唇边沾着的汤汁扫了干净。
如意楞了下,随即展颜,“富贵你怎么在这?”。
“哦,我来童家辣面馆子吃面呢。我爹娘和大毛今早回老家去了,我就自个儿出来找些好吃的”。
如意朝辣面官看了眼,接着道,“他家的面确实好吃,就是辣了点。我家住在三石街上,我每天都要打这过。等天冷的时候,来这吃面的人就会多起来”。
“对,天冷了吃着热乎。唉?怎么就你自个?婶子没和你一块?”。
“我娘走亲戚去了,去我表姨家了,得过几天才回”。
“那真是太好了”。
“嗯?”
“额,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把马牵来”。富贵说完也不待人家姑娘反应,麻溜地去边上牵了自己的马来。
“我家住在临春街,咱们顺路不如一道走吧”。富贵牵着马,看着如意。
如意有些懵,只楞楞地点头说了句好。富贵听了却是抿着唇笑开,乐呵呵地牵着马同她并排走着。
这时太阳将要下山,天边满是红霞。街上没多少人,两人并排走着却并不说话。
“呵”,富贵突然笑了一声,如意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看见你的耳坠,就想起大毛小时候。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死活都不肯扎耳朵眼,我娘是怎么哄她都不行。有次我娘让我逮着她,我不忍心,反倒是帮着她拦着我娘”。许是想起当时情景,富贵的嘴越咧越大。
“大毛没用耳洞吗?我倒是没留意过”。
“现在有了。之前她及笄的时候,文静送了她一副耳坠子。她为了戴那耳坠子现扎的耳洞。文静是同我们一个村的,和大毛一般大,已经嫁人了”。
“富贵,我其实一直奇怪,大毛怎么不叫你哥?她怎么一直喊你名字”。
“呵,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她开始喊我富贵,我还生气来着,可这喊着喊着我居然也习惯了。她最初大概是跟着爹娘叫着玩的吧”。
“你们家可真有意思,我是不敢喊我哥名字的”。
“大毛她小时候主意就很正,我自己有时候也不觉着她是妹妹。对了,她前些天还夸你来着”。
“夸我什么?”,如意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富贵。
“夸你心灵手巧,夸你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如意被富贵这几句话说得脸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富贵偷眼看去,觉着如意整个人照在这傍晚的光里,美极了。他的心无来由地咚咚响了几下,吓得他慌忙撇开了眼。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如意,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针线?我见你做起衣裳来,比别的绣娘还要快些”。
“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还不记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