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即变生腋下。
不知哪位论道者进入钧天金光之中刹那,普照身边一条人影竟突地暴起,抢在她之前向光束中投了进去。
酉阳见状,向普照处看了一眼,却见他身边伺候的美姬,不知何时已少了一人。
普照不以为意,只是垂下眼笑了笑,身边复又有新的美姬上前,补上了空缺。
道场中其余之人此时沉心于镜中世界,并不曾多加留意,哪怕觉察到有人进入,不过也当是哪个迫不及待的论道者罢了。
金光及身,竟恍若绝大威压降临,令苏长宁不仅无法如常感知身周事物,甚至连眼前都是一片空茫。
时间流逝,眼前才如同被徐徐展开的画卷一般,渐次出现一片绝大无垠的空白。
周遭感觉不到一丝活气,连虚空中的气机,皆是静止不动。
时间在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一切都是绝对的静止、绝对的无声。传入苏长宁耳中的,唯有自己体内血脉气机流动的细响。
偏就是这种静谧,引得人不由生出万端猜测。
自己会遇上哪位前辈大能?
能否从那位前辈处受教一二?
还是会与罗恒一般,遇上那等积年凶神,难以全身而退?
诸念纷杂。
苏长宁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这些不断翻涌的繁杂念头便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不过些许乱心术法,在两世修道的她眼前自是不值一提。
摈去内心杂念,这片空白空间的安静,又一次被凸显了出来。
苏长宁没有急于行动,只是定睛凝视着虚空。
空、无亦是难得境界,外界诸事繁杂,难免心有所系,此时身在其中,倒不如好好体悟。
沉浸在空无之境中的苏长宁,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模糊的“滴答”、“滴答”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中,打破了绝对的静谧。
与此同时,眼前虽仍是一成不变的空白,鼻端却传来了微妙的湿气。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继而又由慢转疾,最后竟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道流动的水声。
水声同样由弱至强,由细流成洪涛——等苏长宁眼见碧波排浪,向着自己滚滚而来时,目光却是停留在了踏浪而来的那一道白衣身影之上。
这道身影,并不陌生。
抑或说,太过熟悉。
来人身形纤瘦,一身简朴白衣道袍,头顶玉簪绾髻,足踏浪涛之上,衣袂飘举凌波而来,恍然若仙。只面目仿佛模糊又仿佛清晰,有些许虚幻之感。
苏长宁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足下微一发力,随之也站在了滚滚碧水之间,与来人相对而望。
此时空间之上已染上碧蓝之色,海天分判,水碧天蓝,白浪滚滚,而此之间,唯有二人相对而立。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两厢站定,白衣人先开口道。
“他?”苏长宁凝目看着对方,心中一阵荒谬之感油然而生。
随着她心念明晰,对面之人面貌也渐渐清楚了起来,随之外放的,还有属于化神天君的独特威压。
对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但又不是她现在的自己。
却是她从前成就天君之身时的那个自己。
从前她灵根驳杂不纯,五灵中却是水灵根最为壮大,而后便以水系术法入道修行。这招另辟空间,衍水而生的法门,确有当年自己全盛之时三分威能。
若换了旁人,难免不被这滔天碧水震慑心神,可偏偏站在这里的是她“自己”,哪里还会有一点意外。
只是,“她”问出的第一句话,却十分蹊跷。
“自己”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青玉楼的传承已给了乌彤,青萍空间同样不存,那自己身上如今剩下的……
苏长宁老实不客气地分出一缕神识,探入被自己收在纳戒中的天玑宫内,唤醒了尚在温养修复器灵之体的玄华。
若无转世重修之事,从前的自己在被溯回斩落后,不知因何收入无极门镜中空间内,乍见身怀玄华气息之人,会做如何反应?
“她不是你。”玄华此番损耗不小,兼又须得巩固灵体,只丢下一句话,便又回了天玑宫中。
苏长宁笑了。
玄华尚且知晓,眼前这幻象更骗不得她自己。
幻象似乎犹是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身周气机时而悲伤时而愤懑,最后又变得平和感怀了起来。
“百年同梯,双修一场,终究不过水月镜花,覆水难收。罢了,罢了。”幻象喟叹道,“你既是他传人,本君便允你一事,你只管开口便是。”
苏长宁闲适地踏在浪头,闻言勾唇又是一笑,举步凌波向前,作出纳身要拜之状,下一刻却灵力外放,一层冰幕蓦地裹在了幻象之上。
先前她便对这碧波海天世界有所试探,已知晓幻象多半是由与从前自己有关的法器幻化而来,虽使的都是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