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陛下那里退下来之后,既然已经在未央宫里,自然是还要去后面给皇后请安的。
未央宫里,舅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遇到的宫人躬身避道,但又忍不住悄悄觑目偷看。不管男人们对这外戚出身的舅甥两个有什么复杂的看法,女人们还是要单纯很多,迷恋外表的她们,是无法不注意到这样的美男子的。
大将军卫青今年三十岁,他的相貌与气质都与自己的胞姐、当今的皇后很接近,是非常的清秀与谦和。然而这个清秀谦和的面庞,与其身上英武的戎装构成了一种效果奇特的对比,越发令人的眼光不能不胶着在他的脸上。
不过,女人们早已悄然的分成了两派,年长一点的多数还是更喜欢多看大将军几眼,而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则有很多对年轻的霍去病念念不忘。长安城中贵戚公子无数,作为其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他那种英姿勃勃、神采飞扬、自信而又无所谓的态度,轻易的令很多年轻的芳心怦然而动。
皇后卫子夫的宫中,此刻也是花团锦簇,卫氏姊妹都在。老远就听到了皇后的二姐卫少儿嘻嘻哈哈的笑声。
霍去病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自己的这个母亲啊,真的是太能演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知道她在演呢?
在众人的眼光中,卫少儿是个令人轻松的人物。她永远是这么毫无心机的嘻嘻哈哈,别人碍于贵妇身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在她那里都是百无禁忌;她永远都是打扮得桃红柳绿的,恨不能要跟自己丈夫最年轻的侍妾看齐。
当年卫少儿嫁给陈掌时,并没有把儿子一起带进陈府,不过霍去病并没有责怪母亲,在他的心目中,母亲尽全力把她自己过好,无论遇到什么难关,遭到什么非议,都是嘻嘻哈哈的面对,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了。
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记忆,就与母亲有关:那时的他走路还不稳当,两手抱着一个蒲垫,跌跌撞撞的跟在母亲身后转悠。那个蒲垫,是母亲给他喂奶时惯常坐的,他边走边爬的紧跟着母亲,是在等母亲什么时候有空给他喂奶。
而母亲,则在忙着梳头妆饰,因为作为平阳长公主府里的舞伎,夜宴时她要在旁边侍奉。好容易梳妆完毕,她连忙盘腿坐在那个蒲垫上,把儿子拉到怀里,让他饱饱的吸吮一顿甘甜的母乳。然后把沉沉睡去的小家伙放在一边,自己匆匆离去。因为贵人们的夜宴就要开场,自己上场的时间就要到了。
当有一次霍去病跟母亲谈起这段记忆时,卫少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居然还记得那个蒲垫?路还走不稳?你不到一岁就走得很稳了。”
“那这就是一岁之前的事情呗。”
“不可能!不到一岁怎么可能记事呢?”卫少儿一口否认。当儿子的只好苦笑,从小到大,母亲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多聪明。他自从出生就几乎没怎么哭过,当初在平阳府时,有些仆妇还说,“这个孩子恐怕是个傻子吧?哭都不会哭!”聪明如自己,襁褓时期还会被人当成傻子,霍去病对某些人的眼光,确实也有种不得不服的感觉。
这时卫皇后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去病,你好长时间没有进宫了,表弟表妹们都说想你了呢。”临近的一个宫女,听到皇后这话,连忙蹲了一下身,好像是要去叫皇子和公主们来,然而她随即看到,皇后不为人察觉地轻轻摇了摇头,便赶紧又站稳了身子。
卫皇后看着这个长大成人的外甥,不由想起当年,去病还不到三岁时,二姐带着他进宫来看望怀孕的自己。不想没过一会儿,陛下也过来了,自己只好先把她们母子安排到偏殿,因为这孩子素来不哭不闹,也就没人担心会吵到陛下。
陛下当时有些感冒,头痛身重,一进寝殿就直接躺了下来。满宫里静悄悄的,没人敢出一点声音。没想到就在此时,偏殿里的小人儿却突然大哭了起来。这孩子平时不哭,可谁知道真哭起来声音却响得出奇。眼见陛下被惊得一坐而起,大家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陛下静下来听了听,不怒反笑,“吓出一身汗来,身上倒一下子轻松了!谁家的孩子,抱来朕看看!”待见到去病,见这小子长得胖嘟嘟的特别可爱,再看看身旁爱妃的大肚子,更是不由得高兴,干脆给这孩子赐名“去病”。
虽然那一次,卫夫人生的是个公主,但是作为第一个孩子,已足够让陛下喜极欲狂,对她的恩宠日日加增。过了两年,她再次怀孕,那时候已经嫁给陈掌的卫少儿,还是经常入宫探望。小去病也时常跟着,到了宫里大人们叙话,他就不声不响的自己转悠着玩,一点也不用人费心。
有一次,刘彻来看望卫夫人,小去病在附近静悄悄的一个人玩,谁也没有留意他。帝妃二人闲话,不知怎么的说起了天上的星宿。当时卫夫人说,“人都说天上有二十八个星君,臣妾觉得真是复杂。”
陛下则说道,“并不复杂,二十八星宿是按方位分的,东北西南各七星,用四句诗来说就好记了。”说着便慢声念道,“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听到这里,卫夫人不由得娇笑道,“陛下还说不复杂呢!这么长,又这么拗口,就算教给臣妾,臣妾也不可能记得住呀。”
陛下也宠溺的笑道,“当然不是要你记住,你在孕中,千万不要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