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闻言像是好奇般道了句,“这么巧吗?”
宫人道:“是啊翁主,婢去时荀先生正好在喝药呢。”
阿悦应声,遣退宫人后,宁彧便道:“翁主觉得,彧的猜测可有几分合理?”
阿悦没回。
按照她自己原本的想法,外祖父被下毒,肯定和傅氏脱不了关系。但宁彧却道,以傅徳的反应,这毒并不像和他们有关,他列举排除了许多人选,最后竟想到了荀温身上。
对此阿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在她看来荀温不过是个普通臣子,和外祖父无仇无怨,为甚么要冒险做这种事?
而后,宁彧才说出荀温暗地扶持魏琏的事。
阿悦对荀温印象不错,并不想轻易怀疑他,所以做了小小试探,没想到荀温竟真的不愿在这时候进宫。
想到什么,她抬眸望去,宁彧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他仍是少年,可心智着实过于常人,考虑得如此周详,简直有点智而近妖的感觉。此时面对她投来的打量目光也不躲不闪,甚至坦然应之,这和他之前的韬光养晦和低调又有所违背了。
“翁主是不是想问彧,为何会选择帮皇长孙殿下?”宁彧再一次帮阿悦说出了想法。
他一笑,如冰雪融化,清冽至极,“良臣择木而栖,彧并非祖父,还不至于对前朝忠心不二。五皇子已失,殿下既能大度给我一个机会,我为何不抓住,而要去死守前朝忠节?”
阿悦顿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该怎么应他,便轻轻应了个“嗯”字。
实则心底在想,这样一来,宁彧以后还会和那位女主掺和在一块儿吗?
书中描绘,他们两一开始能走在一起,无非是各取所需。如果宁彧的“需”没有了,剧情也就被打乱了大半。
阿悦有想过早点去接触女主,她并不厌恶这个人,只是不想自己的命运跟着所谓的书中剧情来,但因为种种缘由,再加上这几年的事又尤其多,就暂时放下了。
此时想起来也不过是一带而过,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宁彧在两日后真正离开,阿悦唤来几个当值的侍官叮嘱一番,而后不知不觉又去主殿内守了许久。
说起来,她从没见过尸体,面前的魏蛟是第一次,但心底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抵触或惧怕,反倒比待在宫婢环绕的地方要让她安心得多。
“翁主。”芸娘扣门而入,“开始飘雪了。”
下雪了?阿悦走去窗边看了看,一探手,细小的雪籽一落入掌心就化成了水,打在窗下的青石上,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
这是今岁的第三场雪。
前两场雪落时,她都同阿翁坐在一起,或品茶,或读书。
“翁主两日未沐浴,衣裳被汗湿着也不好受,雪天更容易染上风寒,婢去叫水来,好好泡一泡罢?”芸娘提议道。
阿悦点头后,她立刻去准备起来,还特意去寻太医添了药草,好驱寒气。
散下双髻,清泠泠的铃声极其动听,阿悦把它拿在手中看了会儿,指腹忽然感到有几处凹凸不平。
拿到灯火下凑近一看,才发现两个金铃上各刻了一行小字,一行【欣颜】,一行【常悦】,字迹都出乎意料得熟悉。
她怔在那儿。
芸娘帮她取衣而来,本沉郁的心情因她这呆呆模样不由莞尔,“翁主怎的了,竟在这发呆?火舌快窜上发丝了也不知晓。”
她拉着人走远了些,方知道阿悦是在看着金铃上的小字出神,又道:“原来翁主今日才发觉吗?其实早在陛下抱恙卧榻时,他无事就喜欢拿些首饰为翁主和娘娘雕琢,有时候是一些图样,有时候是字。娘娘早就察觉了,还和陛下打趣,说以翁主的小迷糊性子,指不定十年后才不能发现呢。”
忆起往事,芸娘语气都轻快许多。
因年纪小,阿悦很少用首饰,魏蛟赐下了很多诸如此类的饰品,她甚至都没仔细看过,谁能料到这些都藏着魏蛟身为外祖父的拳拳爱护之心。
“那些全都有吗?”阿悦问了句。
芸娘点头,也懂她的心情,“大部分都有呢,婢去让人都取来给翁主看看?”
“好。”
入木桶后,阿悦周围摆了一圈妆盒,她一一拿起来细看,双眸在烛火下映出明亮到不可思议的光芒。
莲女起初不明所以,看清以后不禁笑道:“陛下可真是疼爱翁主,这怕是要把翁主从现在到及笄出阁以后的首饰都刻了个遍罢?就算不做别的事一直雕刻,这也得好些时日呢。”
她又安慰道:“翁主放心,陛下和娘娘吉人天相,自有真龙护佑,很快就能醒来的。”
阿悦轻轻点头,“嗯。”
她泡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在莲女第三次加热水时,帘外芸娘止不住惊喜的声音响起,“翁主,长孙殿下——小郎君——他、他回来了!”
竟是欣喜到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阿悦双眼一亮,下意识从桶中起身,也不知怎的一步就从高高的木桶中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