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燕怀瑾这副模样,她还当真是第一回见。
一时愣住,也不应他这话。
“杳杳,”燕怀瑾呢喃着她的名讳,“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再也不愿意同朕敞开心扉的呢?”唇边划开一道弧度,自嘲的笑,“明明痛极了,也不肯朕说?”
徐杳这才缓缓抬起眼睫,盯着他肩上的牙印褶子半晌,嗫喏着唇告诉他:“我要见裴炳。”
“犯不着一昧拿他来和朕堵气,”燕怀瑾欺身上前,一把将人老老实实压在塌上,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脖颈上,“莫要再同朕拗了,除了他的事,旁得朕一概应你。”
指腹捻过徐杳今日戴的珊瑚坠子,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耳垂,耐着性子等她开口,良久也不见动静,再欲正眼打量她,忽地一滴泪划过鬓边一路坠到她耳坠子上,燕怀瑾指尖动作一顿,另手轻而易举掰过她半张脸,直直地对上她的眸光,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
燕怀瑾拂袖起身,俯瞰着她:“只此一回。”
蔡莲寅候在落英榭殿外,心下还留有适才那一幕的余悸,本来盘算着建安帝应是要留到用午膳的时辰,岂料才进去片刻功夫便出来,面色相较来时竟更加阴沉。
“传朕的旨意,”燕怀瑾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吩咐道,“请裴大人入宫。”
裴炳收到宫里传来旨意的时候,才下朝回了府邸,身上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便又乘着马车往崇文门来了,不曾想竟一路被人引着踩进落英榭的殿槛。
昨夜里想徒惊落了半场春雨,落英榭檐上的雨滴还瑟瑟地打着窗前芭蕉,裴炳先是取了方瓯置在廊下,剪了枝瑞金的迎春花。他亲自摆好了剪子,这才倚着外殿的门槛边上一跪,唱的是越地的小调,软软糯糯,很是愉人精神。
一扇绣着水墨江山的屏风,若隐若现能瞧见一道朱红茜影。
“裴大人。”徐杳蜷着膝坐在案榻上,倚着半边臂伏在一旁的方枕上。
“皇后娘娘千秋无极。”端端正正朝人叩首,裴炳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徐杳禁不住揉了揉眉心,试探的口吻,状似无意道:“本宫若是教人欺负了,”眸光往殿外瞟了一眼,殊不知隔墙亦有耳,声音也难免压得低了些,“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怎么会?”裴炳几乎是下意识应她这话,清朗的声音掷地有声,眸光里也流露出虔诚来,“普天下都会拥戴您。”
“按说裴大人年纪也不轻了,”徐杳垂下眼睫,身形慵懒,漫不经心捧起茶盏抿一口茶,打量着沉在漩涡里的茶叶,“这些时日以来,本宫也常常替你留意一些。”
裴炳当即就同她打起马虎眼来,徐杳也不久留他,到头来茶盏一搁,只推说自己乏了。
然而自从这一日过后,徐杳便不曾和燕怀瑾打过照面,一来他这回铁石心肠得很,不再同往日一般一天不落地往她这里歇,二来鸢尾吩咐李四备了羹汤,三番两次费尽口舌劝她去御前走一回,徐杳每回都变着法儿的搪塞她,鸢尾一面又生怕恼了徐杳,也只好按下不表。
这一日鸢尾服侍徐杳晨起的时候,一股脑将御书房这几日的动向说得事无巨细,就连燕怀瑾整日里觐见的官员也摸得一清二楚,末了才添油加醋道:“昨儿好端端地,蔡大人去了流韵轩,说是奉陛下口谕,宣桢小仪去御书房侍奉笔墨,依奴婢看,红袖添香,素手研磨,指不定怎么着呢。您如今待这些事漠不关情,奴婢只怕您悔之晚矣,奴婢好歹也是侍奉您到今日的,往日里陛下如何待您落英榭上上下下都是有目共睹,您又何必费这个时日去较劲?”
徐杳坐在梳妆镜前,扶了抚鬓边梳得朝云近香髻,指尖掠过妆奁,饶有兴致挑了一支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递给鸢尾,大言不惭道:“今时不同往日,帝后之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本来就是自古有之,”亲自蘸着螺黛勾勒眉梢,“本宫入主中宫这些时日,六宫许多事宜还不曾仔细交代过,今儿也算是后宫嫔妃第一遭过来晨省,糕点茶水都容不得半点差错。”
徐杳妆点妥当后才不急不缓往正殿去,她今儿着了一袭绛紫罗缎织锦曳裙,外罩一件如意穿花帔,身段袅袅,进了殿槛一抬眼,后知后觉自己竟是姗姗来迟,径直在凤位上落座,模样矜庄。半掀着眼帘,掸了掸衣裾,接过鸢尾呈上的凤印,丹寇扫过上头的纹路。这才拂一眼殿下跪着的徐眉黛和曹凝君二人。
她二人素来都穿得素净,这回也不例外,一时间倒显得殿内寂寥不少。
徐杳有过一瞬的恍神,旧年的景况一幕幕浮上心头,声音却教人听不出一星半点的起伏来:“本宫尤然记得往日里一道在长信宫请安的日子,时过境迁,连带着耳根子也清净不少,其实阖宫上下,算起来本宫同你们二人打得交道要属多一些,性情也略知一二,想来你们性情该是十分相投,面上瞧不出半点真章,行事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真正儿教人望尘莫及,如此一来闲暇时也可以做个伴。”
曹凝君低眉顺眼,倒是徐眉黛先行斟酌着言辞:“皇后娘娘谬赞,还望您待以往许多细枝末节既往不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