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想了想,补充道:“我这是深宅妇人之见,眼光针尖大,还是我儿拿主意吧。”
虞绮疏其实不太在意名声,却笑道:“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学院大门朝天下开,谁想来考都可以,按考核规矩走,我也不能做主。”
当初南湖北山之争,白鹭城因为首鼠两端而地位尴尬,两边都不受待见。后来虞绮疏成名,不是没有虞家族人想去攀附,只是畏惧圣人和妖王,不敢去寒门城地界放肆。
虞绮疏对他同辈兄弟们没多少好印象:受宠的嫡子仗着自己是城主府修行者,自觉高人一等,欺行霸市,不受宠的庶子谄媚讨好他们,争做帮凶。但那是过去的事,他们如果要来考学,虞绮疏依然会一视同仁地对待。
妇人听他这样说,才彻底放松下来:“你在长春峰和拥雪学院,都学了什么?”
“修道,练剑,读书……”虞绮疏怕娘亲让他当场表演一个御剑,就像家长逢年过节让小孩表演背书诵经,急忙道:“主要还是别的事。比如栽树、浇花、剪草坪、养鼠。”
金钱鼠听到最后两字,从他袖中冒头:“吱。”
虞绮疏捧起它:“啊,这就是我的鼠,本来有一窝,这次带来了一只。它性情温顺,可以抱的。”
“这……”妇人惊讶接过,鼠沉如兔,单手抱不住。她心怀敬畏地想,大概拜在仙家门下,养鼠也是一种修行吧。
“养得好壮实。你学得东西真多。”
虞绮疏:“哪里,没学会的更多。炼器、炼丹、阵符、推衍术,这些才刚开始上手,学海无涯……”
妇人心疼道:“你都要学?别累坏了。”
“不累。挺开心的。”虞绮疏每天看似要料理很多“杂事”,实则极踏实、认真。用钱誉之的说法,这叫杂到极致就是专,与打理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拥雪学院汇聚各地天才,开设各种课程。见虞绮疏之前,许多人表示根本不相信,世上还真有学什么都会的人。见到虞绮疏之后,发现勤勉、天赋、心性、气运,他一应俱全,令人不服不行。他好像掌握了这个世界运行的最基本规则,因而一通百通,偏偏他自己对此毫无所觉,从不生狂妄轻慢之心。
“修道开心了,那我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妇人曾听说儿子逢人送桃花的fēng_liú名声,故有此一问。
“女修?”虞绮疏不好意思地摸头,“这倒没有。我认识的女修……我也不敢喜欢她们。”比如医修宋浅意师姐、散修盟主青黛姑娘。
妇人惋惜道:“人说长春峰桃花灵验,你天天种桃花,为何没有桃花缘?”
虞绮疏:“娘,其实剑尊是个例外。寒山剑修都知道,练剑勤能补拙,道侣却可遇不可求。”
而且我“老婆本”还在钱真人手里,以其爱财j-i,ng明程度,怎么取得出来?不过这句他没说。
妇人咋舌:“这么玄乎啊?”
虞绮疏安慰她:“虽然我没有道侣,但交了很多好朋友。”
“你在朋友中发展一下?”妇人热切建议道,“男子也能当道侣,年龄也不是问题。现在两界和平通商,妖族也可以考虑。”
“这、这……”虞绮疏无言,果然世上娘亲都一样。
他生硬地岔开话题:“娘,我舞剑给你看吧!我观池塘‘锦鲤’游动自创一套剑法,名叫游蛟剑。”
“铮!”烛光一颤,一点寒芒闪过,剑气盈满室内。虞绮疏周身滴水不漏的气息被打破。
临池柳出鞘刹那,府中最高楼,打坐修行的中年人蓦然睁眼:“何方大能驾临敝府?”
这道声音从天而降,响彻白鹭城,同时一道威压自高楼涌出,冲向虞绮疏所在的小院。
但虞绮疏剑方出鞘,剑气正值最饱满,下意识对上那道威压,如游龙摆尾出云,顷刻将其打散。
妇人惊道:“等等,这是城主的声音!”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门板碎裂。
白鹭城主飘下高楼,掠至院内,一掌轰开房门,心中惊疑不定:对方踪迹败露且抢得先手,却没有乘胜进攻,不知是敌是友。
因这一分顾虑,他没有贸然启动府宅阵法。
眨眼之间,四面响起纷繁脚步声,似急促鼓点。府中训练有素的武者护院赶来,隔着院墙,将小院重重围住。
整座城主府如临大敌。
却见一位锦袍青年踱出房门,手持一柄秀丽细剑。
白鹭城主盯着那张脸,只觉对方十分面熟:“你、你是?”
虞绮疏无奈道:“……父亲?”
白鹭城主震惊失色:“是你!”
虞绮疏已收了剑,淡淡点头。
白鹭城主神色飞速变幻,有被晚辈反抗的愤懑、当众丢脸的恼怒,最终却凝固在慈爱笑容上:“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爹都没什么准备。”
他声音中气十足,豪爽开怀,好像要说给全城人听:“我儿回来了!长春峰修道辛苦,难为你一直惦念家里!”
虞绮疏依然表情淡淡,心中微叹。
离乡去国,父不识子,子不识父。
***
浩瀚南海之上,苍茫云海之间,有一片银色湖水。
孟雪里御剑南行,穿云破雾,还未见湖,先遥遥望见蓝、绿两道轻烟飘荡,原是两位美人飞扬的裙摆和臂纱。孟雪里认得她们,蓝裙名作春水,绿群唤作秋光,是胡肆身边的宠姬。那日在瀚海秘境上空,就是这二人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