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乐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倒,勇敢地和他对视,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叶乘风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以。”
“岂有此理,你知不知道这个家谁是主子?”叶乘风吼的屋顶都快塌下来。
家乐很镇定地说:“当然是少爷。”
“你明白就好。那我命令你去换上爷喜欢吃的东西。”
“少爷喜欢甘美肥腴味道浓厚的食物,这种食物对您的消渴症并没有好处。”
“我的身体是我的,与你何干?”听他关心自己身体,叶乘风略略消了气,放低了声音说,“这种野菜杂菜,哪里吃得下?而且,我不是在服药调理吗?”
家乐很认真对他说:“少爷有消渴症,如果不调整饮食习惯,只服汤药是没用的。虽然这种病不能治,但是少爷年轻,底子还没有亏下来,以后饮食得当,起居有节,就可以不会发病。”
叶乘风笑了一下:“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人想长寿,向大夫求医,大夫说要长寿得做到少吃肉,少喝酒,少房事。那人说我从不喝酒,也不吃美食,也不近美色。那大夫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还想活那么长呢?”
“人生在世不就图个自在吗?要清心寡欲,节房事节饮食,不饮酒,不睡懒觉,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破理论?”家乐毫不客气地反驳他,“自由虽是令人向往,可是也得有个度,凡是过了度就是放纵,防害了别人,或是害了自己,这自由就不是好东西了。”
叶乘风说不过他,索性耍赖:“如果没有美酒美食,我吃不下饭。”
“少爷,你不能因为得了不可治的病,就自暴自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害,损之为不孝。而且这病虽然不可治,却可以通过调节饮食控制病情防止恶化。大姐姐已经要我负责少爷的饮食,所以你必需吃我做的食物,除了我,山庄上下没人再为你做菜,所以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家乐说得咬牙切齿又无比坚决,还带着隐隐威胁。
叶乘风看他如此坚决,想起他负责内院饮食时要求月钱,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得意地一笑,换了软和的口气:“我是主人,你只要听我的吩咐就可以了,听从主人的命令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我待人宽厚你也听说了,只要谁做出美食让我吃得好,我向来不吝赏赐的。你的手艺不错,露两手出来,我也一样赏赐。”
家乐还是坚决地说:“不管有赏赐还是有惩罚,我都不能呈上对人的身体有害的食物。”
没想到这爱钱的家伙居然清高起来,叶乘风说不出话,气狠狠用眼瞪他,家乐毫不畏惧地回瞪。
一旁伺候的丫环吓得低下头,狗熊在两个人之间左看右看,想劝不敢劝,只好在旁边暗自比较两人谁的眼睛更大些。
叶乘风瞪了半天眼睛发酸,只好作罢,仍然声色俱厉地说:“既然你这样坚持,我再拒绝倒是不知好歹了。也罢,给你十天时间,如果你所说的饮食不能使我感觉好转,我就你卖到媚香院去,就是城里最大的妓院。”
家乐一惊又一抖,叶乘风看他脸色变白,得意一笑,又说:“你可以做那些青菜豆腐,但是如果不好吃的话,我是吃不下的,如果吃不下去,还谈什么调理身体,听到了吗?我不能忍受不好吃的东西。”
“是,我会做的。”
叶乘风绷着脸吃早饭,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白粥,说:“粥是吃不饱的。”
家乐把调羹递给他,说:“早上起来,空腹胃虚,白粥细腻,与脏腑相得,喝过粥后,脾胃温暖过来,血脉也渐渐通了,就可以吃些主食了。前代张方贤说的好:‘煮饮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说得就是食粥的好处。”
“吃个粥你说了一大堆,看来你读过不少书嘛。”叶乘风脸色缓和下来,喝了一口粥,“这是什么粥?看上去很普通,后味很足也很香美。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是百合粥,除了加了百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用小砂锅在风炉子上的火口边煮,小火慢煨,不添水不搅和,任它翻滚,这样煮出的粥粘稠软烂,热热的喝下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温暖一遍,最是养胃,增食欲又助消化,而且可以排便顺畅。”
叶乘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看向小菜,除了几样酱菜,其中一样是黄色的丸状的东西,散发出一种很开胃的香气。
“这是什么?”
家乐答道:“这是姜丸。”
叶乘风冷笑:“我最讨厌吃姜,你却偏偏端上这个,看来不得不吃了。”
夹起一个姜丸一尝,软香带着微辣,很特别。
“这是怎么做的?居然没有姜味。”
“前两天您说喉咙痛,吃姜最有益,我知道少爷不爱吃姜,所以把姜去皮捣烂以淘米水淘洗去味,再以藕粉相和,生姜的辣味被缓和许多而且味道也好。”
还有一碟拌菠菜,浇以酱油醋香油,再加芝麻酱和芥末,很普通,但是很爽口,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可能是火候掌握得好。
几样小菜和白粥叶乘风都吃了,没再说什么。虽然这几样都不是他喜欢的东西,可是他却品尝到了做食物的人的用心,有这份诚心在,不爱吃的东西也变得有滋味了。
家乐一边翻医书,还抽空去善果寺向僧人们学习做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