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上,父子均是无话。过了很久,林勋突然开口,问道,“老爸,你想过把爸爸带回家吗?”
想过吗?想过的吧。林煜城自己都犹疑了。似乎最初的几年还曾为难过以后要怎么让家人认可秦沐阳。但后来,一是他与家人的感情太过淡薄,跟本没人过问他的日子是跟谁过的,怎么过的;一是秦沐阳从未想过要与他的家人有什么瓜葛。久了,这个问题就不再被记得。但忘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如今林勋的一句话给他当头棒喝。对外,秦沐阳是他的远房表亲;于家人,都以为是林勋的家教、心理咨询师之类的;只有那几个参与他求婚的圈中好友,才知道秦沐阳与他的真正关系。秦沐阳从未表现出介意,但他心里真的一点别扭、一点遗憾都没有吗?谁都会渴望可以在阳光中毫无顾忌的手牵手并肩同行吧!谁都会希望在别人问起时大大方方的宣布“这是我的爱人”,而不是嗑嗑吧吧以各种亲戚朋友之类的关系来遮掩的吧!即使他不曾提及,即使他不求回报。
他想起五年前秦沐阳被骗回家那次,秦沐阳打电话给他,说他和家人出柜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显然,他刚哭过。然后是重重的摔门声,很响的一个嘴巴,电话似乎被扔到了一边,但没有挂断。之后便是他父亲的怒骂,让他跪下,还伴随着叮叮当当各种东西被掀翻、被砸碎的声音。他的母亲一直在旁边劝说,要他认错,要他回头。林煜城一直没有从电话里听到秦沐阳的声音,他开始担心,这倔孩子不会被打坏了吧?当电话里传出他父亲威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你现在就跟他分手!不然,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从此断绝父子关系!你要是敢走出这门,这个家你就永远不用回来了!”,秦沐阳才传来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发着颤音,带着歉意,“对不起……我爱他……”。到这里,林煜城挂断了电话。他,听不下去了。那个人的一句“我爱他”,像刀子一样将字刻在了他心上,让他疼,也让他刻骨铭心。就在那天,他去首饰店买了戒指,并且给关系最铁的几位圈中好友打电话,策划了那场求婚。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待秦沐阳好,尽量弥补他为自己所失去的。可时至今日,他又做到了什么?
“你爸爸不正在家里等着咱们回去呢吗?” 林煜城眼圈红了,却故作镇定的调侃。
“别岔开话题!爸爸这些年除夕是怎么过的,你会不知道吗?”
于儿子的质问,林煜城无言以对。
“明年除夕,我想和爸爸过。”林勋喃喃的说,“你也陪爸爸过吧,就像……就像平安夜那样。”
顺着少年尚还稚嫩的脸庞流下的泪水,反着金色的光,竟然有些刺眼。
林煜城伸手揉了揉林勋的短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过节(三)
爷俩到家的时候,秦沐阳如往年一样,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
干贝和木耳已经发上,江米也泡在水里,鲟鱼还在袋子里做着最后的挣扎,肉馅和各种蔬菜备在一边,秦沐阳正认真的剥着虾壳、挑着虾线。
“爸爸,用我帮忙不?”林勋脱了大衣就直冲进厨房了。
“你是越帮越忙。该干嘛干嘛去。” 秦沐阳拍掉吊上他脖子的爪子。
“别跟这儿捣乱。客厅看电视去。” 林煜城瞪了一眼林勋,说着卷起袖子,准备开始对鲟鱼下毒手。
意识到林煜城要做什么,秦沐阳干紧停了手上的活拦下他,“等一下”。
他简单的擦了一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面对面的套在林煜城身上,然后转去他的身后,一边给他系着,一边说,“鲟鱼不好杀,小心弄你一身。”
林煜城就那么架着两条胳膊,看着秦沐阳给他套围裙,脑中忽然闪过妻子早上为相公整理衣冠的画面,不由的浮现一脸带点羞涩的奸笑。
秦沐阳对着林煜城的表情呆看了那么几秒,便一巴掌把他的思绪给拍了回来,“你又想什么呢?”
“想你呗!”老男人不害臊的贴上来。
秦沐阳满手的虾味,只好横起胳膊把林煜城挡开,“要帮忙就赶紧,不然就麻利儿滚出去,别跟这儿碍眼。”
“就是。”林勋附和。
秦沐阳说完大的又转身对着小的,“还有你。你就别跟这儿杵着了,厨房就这么大点儿,都转不开身儿了。”
“就是。”林煜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秦沐阳被这两只活宝逗的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择虾去了,随他们爷俩折腾。
林勋哪儿是帮忙,整个cos一狗皮膏药,秦沐阳干什么,他就紧贴在边上看他干什么。林煜城就纳了闷儿了,要说儿子也不小了,一般男孩到这个年纪都挺烦大人的,尽量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林勋怎么还这么爱粘着秦沐阳,还似乎越来越粘。
有这大瓦数灯泡明晃晃的照着,林老爸想和爱人亲密的说说小话儿、制造点儿厨房的温馨气氛无从下手,恨的他最后不惜动用佛山无影脚加狮吼功,才将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小鬼赶了出去。
“滚!”老林给了小林的屁股一脚,把他踢出了厨房。
厨房终于回归于平静。林煜城一边择着菜,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开口,“想回家看看吗?”
秦沐阳正在调肉馅的手僵在那,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歪过头,疑惑的看着林煜城。
感受到秦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