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俯下身去。
+++
……
“下次你可别这么喊我了，莱斯特。”戈德里克有点郁闷地戳起一块切好的牛肉，扫了扫上面点缀着的雪花霜，小小旅店还算讲究，选取的部位恰到好处，“你再这样吓我，几个胆子都不够我用的，我说过我不喜欢蛇——”
他顿了顿：“好吧，萨拉查看得上的那些我不讨厌，但这不代表我希望你模仿他。你……”话没继续说，青年做了个苦兮兮的鬼脸，把肉塞进嘴里。你是莱斯特，又不是萨拉查，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这已经不能算理由了。
“我怎么都喊不动你，只能这样了。何况你不是怕冷么？蛇一多，挺暖和。”
萨拉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在人家床上变出一大堆蛇不是他的错。不过事实上，从前他就不适合开这种恶作剧玩笑——戈德里克听着这家伙不咸不淡的语气简直想要掀桌，但他忍了。一边愤愤地切牛肉，一边用目光谴责坐在一旁的损友，根本是把盘子里的食物想象成了某种喜闻乐见的东西。
在金发青年锐利的视线快要具现化成刀子的时候，萨拉查突然把话头打了个转：“戈德里克，我刚才出去了一趟。”
金发青年以一个冷哼作为回应。
萨拉查继续开口，不紧不慢：“镇子上人不少。”
“再过几星期就要圣诞，也许是提前准备。”戈德里克抬眼，“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符号。”萨拉查言简意赅，“联络用的，我想你会感兴趣。”
有一瞬间金发青年的动作停了下来，但很快他又重新动起了叉子，将一块胡萝卜放在嘴边：“黑巫师，白巫师？”
“都有，数量不少，有不少大家族牵涉其中。”
“集会？”
“还不清楚，但都是指向符号。”他顿了顿，略一沉吟，“都通向凯米尔森林。”
“喔，这样。”
戈德里克回了一个简短的句子，然后把胡萝卜两下啃完，叉子放回原位。他的头微微垂下，眼睛无意识地落在餐盘里的马齿苋上，下唇轻咬——萨拉查知道这是他陷入思考时的小习惯——复而吸了口气，又长长呼出来：“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事情多，分不开心。”萨拉查摇摇头，光是冈特家族内部那一团乱麻就够他烦，正是建立势力的时候，有些外部消息便一扫而过，暂时放在了一边。现在乍一回忆，竟是找不到头绪，“你那边有消息吗？”
“有倒是有。”
戈德里克略一沉吟，皱了皱眉：“最近传开的小道消息，说是凯米尔森林附近新发现了一处龙穴。从前我和萨拉查就探索过整个森林，没有发现任何龙族存在的迹象；散播消息的都是些小家族，我也没放在心上。”
“嗯，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得过去看看。”
“好。”
应下了，扫荡食物的速度也变得更快，只是几分钟时间，盘子就慢慢变得干净。还是老样子，不浪费的好习惯。
见戈德里克放下刀叉，萨拉查便把桌上的南瓜汁递过去：“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戈德里克耸肩，接过凑到嘴边的杯子，几口喝完，冲友人露齿一笑。
“那就出发吧。”
萨拉查利落地站起身，低头一瞥，复而伸出手，拍了拍戈德里克的肩：“戈德里克。”
金发青年歪着头看他，眉眼挑一个轻快弧度：“怎么了？”
一指嘴角：“这儿，南瓜汁。”
漂亮的蓝眼睛滴溜溜一转，伸出舌头在嘴角舔舔，青年蹦下椅子的动作就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复而扬着头冲他笑笑：“现在就没啦，我们快走吧？”然后声音立马落下去，回了个头，堪堪扶好摇摇欲坠差点就要倒在地板上的椅子。
这跳脱的性子萨拉查习以为常，见他闹腾，半是无奈半是提醒，伸手戳他额头：“臭小子，多少年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语气里的宠溺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好歹让人省点心，谁那么有空，天天都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要是以往，这时候戈德里克早就回他几句了。令他意外的是，戈德里克并没有反驳他，而是顿了顿，继而慢条斯理地把手从椅子上拿开。抬眼望来，眼神锐利如针，针针扎人要害，生生看得萨拉查后背一阵发麻。
……这是什么情况？他刚才说啥了？
戈德里克继续盯着他，没有答疑解惑的意思。正当萨拉查被看得心尖儿一颤一颤——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心虚，难道是自己刚才不小心叫了声戈迪？——那扎人的目光就收了回去。然后萨拉查眼睁睁看着对面的臭小子露出一个有点欠揍的笑容：“那也比有个人连正大光明说出来都不敢，还要偷偷摸摸趁别人睡觉的时候闹出点事儿要好。”
……
萨拉查：“……”等等……他听到了啥？
戈德里克：“……”等等等等我刚才说了啥？！
啪嚓——
觥筹交错喧闹嘈杂，眼和耳根本装不下。
啪嚓——
两两对视，从呼吸到喘息，心跳都要鼓噪到爆炸。
……该死的，怎么就——萨拉查一阵心悸，不由得下意识捂住胸口，怎么就……觉得脸上这么麻，这么烫，心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看得见对面那人同样红到不可思议的脸颊？
不，不对。
僵掉的大脑还能动动，再爆炸，人还在这里……对着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