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打晕。”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说给我听的”叶修瞅着周泽楷,面色凝重,“刚才我想了想,我答应跟你走答应得太快了,都没正式问不去有没有性命之虞。”
周泽楷也瞅着叶修,总觉得他是在思考逃跑路线,干脆回答,“有。”
“把你送的见面礼玉佩还给你呢?”叶修继续打商量。
“也有。”
周泽楷说话,词句间带点惯性的粘连,只是听上去像被叶修的“商量”气到了,半晌才出的了声。
叶修脊背放松,向后一靠。双臂交叠作枕,脑袋压在上面,“行了,我要是跑的话,下场就和你打烂的那个鸟一样,说这句话为难死你了吧,我替你说了。”
周泽楷满意又赞同地点头,“所以你听话。”一般人做威胁时表情加狠语气加重,他不,口气像应承递个什么东西似的松散,表情也见不得多郑重。就是“不会亏待你”这事是做不到的,被他咽了下去。
车厢里浊气渐散,他撤了帕子,又沿着帽檐擦了圈汗。
“舍不得还给我啊?”叶修见他将手帕收起来,没物归原主的意思,打趣道。
“还新的。”
“讲究人!”叶修赞道,“我要那家百年老字号的,他家布纺得好,色染得好,绣工也精巧。”
“你还挺熟。”
周泽楷说得不动声色,也不妨碍叶修听出他话里有话——你对我的地盘这么熟门熟户,我是不是该看牢你。
叶修的眼神一晃狡黠,一晃诚挚,说出的话又是第三种味道——你猜猜看我这话是真是假,“是啊,你府上的地形图我都能画出来。”
周泽楷不爱说话,可心性稳,陪聊相当有耐心,一般都是把试图和他聊天的人耗怕了,败走隐遁。这次他下血本陪聊,半是为了借机警告叶修,飞不出去的,省省吧,半是为了试探叶修虚实。叶修就范得快,又太既来之则安之了,保不齐有什么猫腻。他不想让人跑,也不能阻止人想法子跑。玉玺的下落显山露水前,他还不能跟叶修撕破脸面,做出蛮横强迫的事来。
其实周泽楷想对了一半,叶修缓兵是有,之计还没想出来,他痛快地被周泽楷带着走,用俗话说就是当了一回识时务者。他的想法简单,挣扎与否,结局都一样,何必呢,要紧的是保全家平安。他奇智多端,遇事也想得开,不愁没出路。
两省边界流寇多,不太平,夜色深沉启明高挂的时辰,三人赶到一个像样的镇子上,就不走了,找了间旅店住下。
旅店里设有公共澡堂,周泽楷不惯下饺子似的和人共浴,叶修和江波涛先去,周泽楷等夜深人静的点再去。洗完澡通体舒畅,叶修点上烟,半卧在客房床上嘬着烟嘴,吞云吐雾,消化人事变迁缓解舟车劳顿。
灯芯烧得噼啪作响,勾缠困意,叶修抽完一袋烟,把烟杆搁在窗台上,躺平闭眼打算眯一会儿。这时房门开了,水汽清爽的味道送进来。他一骨碌坐起来,手撑在床上,半张着眼看着来人扣在墙面上的巨大剪影,“这么晚了,有事?”
“睡觉。”周泽楷走到桌前,弯腰吹灭油灯,往床边走,边走边扬起头解盘扣。月色浅亮,灯灭后也足以视物,微光使他的下颌和鼻梁线条看起来更为坚毅挺拔,配上柔和的眉眼嘴唇,软硬都恰到好处,好一个俊俏郎君。
但叶修不关注这个,他摆摆手,“我睡着了,你也早点,明儿见。”说着作势要躺,把脊背横给周泽楷,送客。
周泽楷已经走到近前,长衫也脱了,搭在床头,只穿着贴身衣物,蹭着床沿上坐下来,看着叶修,“一起睡。”
叶修眼睛不满地移过去,两副目光叠到一起,嘴和眼睛说着不同的话,嘴上打太极,眼神见真章。
“怎么个一起法?”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啊,小周公子。
“……”我不信任你,目前。
“是你也脱了衣服我也脱了衣服的那种‘一起’么?”全副身家都在你枪口下了,还不信啊。
“……”你不简单。
“我可没跟男人睡觉的习惯。”你眼光还不错,这我承认。
两人用眼神战毕,叶修盘起腿来正襟危坐,在木头大床中间坐出打坐的效果。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周泽楷接住了,叶修这是试图用混淆视听的话把面皮略薄的他打出去。他不为所动地往里挤,从脸上看不出他的耐性走到了哪一步,“睡睡就习惯了。”
“哦,那你要对我负责。”叶修只好往里挪,背对着周泽楷躺下。
打谱睡觉后,心先静下来,时间在静谧之中,行走起来没有计数。天气不见凉快,薄被完全用不着,就堆在床中间,谁要谁盖也行,做楚河汉界也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清醒的声音突然性的响起来,在此时的屋子里惊得像夏雷,“忘了说个事,我睡觉不老实。”
周泽楷也还没睡着,摆出个“知道了”的表情,又觉对方看不到,嗯了一声。又过了会儿,空气托着他的声音飘过来,“我也是。”
叶修强调,“我可不是为了把你吓走,是真不老实。”
周泽楷也强调,“我也是。”
好吧,不怕死就来吧。
第二天清早,睁眼后发现自己盖着叶修的周泽楷,和睁眼后发现眼前不是木头屋梁而是人的侧脸耳朵头发的叶修,总算双双相信了彼此的“我睡觉不老实”“我也是”都不是客套话。而睡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