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在一旁站著,也不敢吱声,显然对昨晚还心有余悸,打发走柳叔,我合计了会儿怎么开口,但话到了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想起怀里揣着的杂志,便掏出来递过去,轻咳两声:“那个……给你的。”
太太双手接过来,看了封面上的美貌女郎,又期期艾艾掉下泪来。
我赶忙把她揽在怀里,女人梨花带雨是好看,但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伤心了,哭;生气了,哭;委屈了,哭;就连开心,也要用哭来表达──女人真是水做的。
周围下人一个个儿都退下了,等到太太收声才又出现。太太面皮红了,掏出手绢细细按了按眼角,又上楼补了妆,回来时问道:“这本是夏天那几期的,你怎么找着的?”
“我昨晚搁刘国卿家住了一宿,这本是他的,被我抢来了。”
太太啐道:“你个土匪!还用抢的。”
“他一大老爷们儿看这种杂志,也不嫌丢脸。抢了就抢了呗,能咋的?”
太太又是笑,过了会才说:“小叔的事儿,你怎么打算的?”
我把戒烟医院的事说了,太太先是赞同,半晌又迟疑道:“那……大姐那咋办?”
大姐最疼小弟,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碰不得,跟伺候祖宗似的。这次我把小弟关家里头,也是瞒著大姐办的。也索性她嫁到了大南边,离着远。要是她知道了我这么对小弟,还揍了他,我就又得挨一顿──不是挨揍,是挨一顿冷嘲热讽。
但我宁可是挨揍,疼一阵就好了。嘲讽这种东西,是能让人心凉的。
跟太太两厢无话,沉默片刻,太太强撑起笑脸道:“再说吧,反正我总是在你身边的。”又道,“你还不去看看丫头?依宁可想你了,又被你吓着了,都不敢说。”
我搓搓脸把烦心事扔到一边,起身上楼找闺女,想起那袋水果糖,便绕个弯先去了书房。
回来时路过依航的房间。我停下脚步,在他房门前驻足良久,终于敌不过心中忧虑,轻轻推门探头看了一眼。
依航在睡觉。
我这才大着胆子进了屋。不是我怕他,是怕他醒著,我俩又没什么话好说,说了也是吵架,气得老子半死,我又不想纯心找垒,所以他睡着是最好不过了。
依航更瘦了,两颊都凹了下去。他睡得好像很不安稳,皱著眉头,我想为他抚平,又怕把他弄醒。
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体的衰败。他会死的。
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可爱,胖墩墩的,很壮实,喜欢跟在大姐后头转悠,可自从我给了他一块糖之后,他就变成跟著我转悠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想了想,也没想出来。
给他仔细掖了被角,把被面扯平,又用被子折成个小窝,窝住他的脚,握着他脚的时候感觉一片冰凉。
以后要每天让他泡泡脚。
又看了他一会儿,他突然动了动,好像要醒了,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逃出门外。
……不对,我才没有“慌张”地“逃”!
依宁正在给小猫喂食儿,翠珠不在,似乎在厨房帮忙。
依宁看到我先低下头,然后抬起眼睛,嘟著小嘴怯怯道:“爸爸。”
倒是那只猫,长胖了不少,挑剔地抬头乜斜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小鱼干。
感慨一下猫的三餐质量比人都好,一边拿出水果糖逗闺女:“要不要?”
依宁眼睛刷地一亮!却又低下头去。
我有点愣,往常我一拿出糖来她就主动要我抱了,今天这是咋了?
干脆坐地上,把闺女抱在怀里:“宁宁怎么了?不想吃水果糖?”
依宁这才犹犹豫豫道:“爸爸我错了,你不要凶我。”
我一哽,有些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笑道:“知道错了就好,爸爸不凶你。”
她笑起来,伸手去抓糖袋子。到了晚上还抱着枕头过来要和我一起睡。
猫也跟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爬上床,搞得太太无奈道:“我去依宁那屋,你领着她在这儿睡。”
小猫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太太的位置,依宁搂著猫,我搂著闺女。等到后半夜,那只猫睡到了老子的颈窝,毛乎乎热腾腾的一团球,搞得我直刺挠,几次把这猫扔地上,它都会契而不舍地跑回来。
于是第二天上班,又是哈欠连天。
刘国卿见了,有些促狭道:“跟太太和好了?晚上愉快?”
我翻个白眼:“哪呀,是闺女那只猫给闹的,”说着又想起来,“中秋节过来不?过来吧,豆沙都买好了,就差人帮着和面了。”
他失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帮着和个面,顺便讨块月饼吃。”
嘻嘻哈哈又聊了半天,低下头,忍不住欢欣雀跃。
中秋节,中秋节。真开心啊,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大果子就是油条orz((可能有些南方的亲不知道 因为有南方童鞋问过 所以解释下^^
捣扯:搞、做、收拾...orz((这里说一下 还有一个词是“捯饬”(dao二声 chi轻声) 东北话里发音和“捣扯(dao二声 che轻声)”相同 有时通用 不过捯饬更多是打扮、化妆的意思 捣扯是指做事......←唠叨了 表嫌烦啦~qwq
刺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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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