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梅副导兀自在絮絮叨叨解释为什么这个软广告植入不得,夹杂着那个彪悍女制片毫不让步的唇枪舌剑,一片嘈杂如入蜂巢。
没人注意到,离紧贴在一起的鸣诺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身影。软檐礼帽下,有一点火星忽明忽灭,缭绕的白色烟雾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攥住黑色皮手套的手背上,青筋已经暴起。
☆、第十二章
公元九一o年。梁国都城。
这家外表栈有着一个很俗气的名字:好再来。掌柜的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看着一团和气,也是让人过目既忘的平凡。
然而走到里面,会发现这儿的生意还真是红火,熙来攘往人流如织,店小二忙得一个个脚不点地。
这样的背景下,几乎没人注意到店堂角落里那个醉醺醺的年轻人。
高大的身材斜倚在板壁上,他还在叫嚷:“满上!再给我满上!”
旁边眉清目秀的侍从都快要哭出来了:“殿——您别喝了,再喝可怎么回、回去啊?”
成深一瞪眼,正要发作,就听旁边有人悠然问话:“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
寒冷的空气中拂过一阵熏风,站在那儿的人白衣弱冠,恍若从画中走出,飘然而至。
成深瞟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哼一声。侍从则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兔牙,没说话。
见无人回话,那人微微一笑,展开手中洒金折扇,抵住下颌,一双猫似的大眼睛眨呀眨:“公子心情不好?在下家传相法,不如让在下为公子看一看命盘?”
“好放肆——”侍从的呵斥被成深一个手势挡了回去,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坐下。
“冒昧了。”游大人笑嘻嘻拱手,毫不客气地坐在成深对面,端起酒盅来喝了一口,“看公子愁眉不展的,应该是失落了一件珍爱的宝贝。”
成深又灌下一杯酒,苦笑着答道:“宝贝?算是吧。他确实是我心头最爱。”
游大人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在下观公子印堂发暗双目无神,那就是遍寻不遇咯。恕在下直言,这样找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因为,那件宝贝的失踪与公子的至亲有关。他不想让你找到,你就永远也找不到。”
最担心的真相被眼前人轻轻道破,成深的手不由自主一抖,杯中酒洒了一桌。
“哐当”一声巨响,是什么大的盛器被打翻了。
单薄的鞋袜瞬间就被浸得透湿,森森寒气直逼进骨缝。文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看着那个打翻水桶的人——那是他花了一上午时间从离军营五里地以外的山里挑来的饮用水。
“怎么?不服气?”少年眼里的气愤似乎让对方很高兴,凑近了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谁叫你昨晚拿刀子对着我的?下回躺好了乖乖让我捅,不然还有你好看!”
军卒那只委琐的手还没够到文诺下巴,就挨了他重重的一巴掌,与此同时一只鞋直奔院门——本来就湿漉漉的鞋不跟脚,人没踢着鞋倒先飞走了。
倒霉的是正好有人这时开门进来,眼看那只鞋就要在他胸口上砸个正着,被旁边一人手疾眼快伸手接住了。
李平生啼笑皆非,叉着腰问:“干什么呢这是?堂堂军营都快被你们弄成杂耍场了!成何体统?”
那军卒恶人先告状:“队长,文诺打翻了水桶,还想打人!那鞋就是他的!”
张正楷看看手中鞋,再看看光着雪白脚丫子的少年,“扑哧”一笑:“河大,你好好的欺负人一小孩子做什么?”
河大还想耍赖,李张二人身后有人低低重复着一个名字:“文诺?”
那个人不慌不忙踱到前面来,直视着半边身子湿淋淋的军服少年:“果然,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在树林里。谁能想到梁国世子最爱会以普通士兵的身份混迹于军营?”
李平生陪笑道:“殿下,裴将军在那边营房恭候-------”
殿下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文诺身边,伸手去摸对方耳垂,被少年一个激灵避开了。他捻动着手指,笑了起来:“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一国世子搁着他千娇百媚的新娘子不理,镇日里与你厮混?”
张正楷也走到他们旁边,将鞋还给文诺:“殿下,文诺是在编士兵,不能随便出军营的。”
娃娃脸殿下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声音却冷冰冰似严冬霜雪:“楚国连公主都嫁了给你们,梁国竟然舍不得区区一个士兵?”
李平生的笑容消失了:“殿下,卑职没这么大权力,这事您请去找梁王商量。”
子皓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来,轻轻一击掌。随即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劲装汉子,来到他身边躬身行礼。
平生又惊又怒:“你们、你们想造反吗?”旁边正楷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吴将军,殿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吴将军!”
年轻将军摔掉门子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大踏步朝驿馆内院闯,一路造成了巨大破坏。
这么大动静甘子皓当然不可能没听见。所以,当吴鸣步入内院时,他已经站在门廊下迎候。
“吴大将军,这个时候造访,有什么指教吗?”
这位殿下刚刚在梁国军营里上演了一场全武行,挟持了某士兵关在自己下榻处,现在却装出这么副行若无事的模样,还真能把人气疯。
吴鸣深吸一口气,再三提醒自己冷静,声音里还是不免夹杂了些许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