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海洋摇头。
他又看夏明若,夏明若说:“您别指望我,我连鞋都跑没了。”
大叔竖起拇指说:“英雄。”
夏明若谦虚说:“哪里。”
“凿山为陵,大手笔。”楚海洋越过他们往墓室里走。
“还算设计得精巧,”大叔说,“一般来说只能走到瀑布口,因为有两股水流的汇入,一过了瀑布水势就很大,就没路了。其实入口就在瀑布边,但从上面走下来的,必须得游几米才能发现。呃,当然游了也不一定能发现,这里有个角度问题,再说墓道口有块遮挡视线的石头。”
“但我是从下面游上来的,所以让我找着了。”大叔突然懊恼地挠头说,“我也是眼睛长了疤没看见山上有洞,否则打死我也不游,差点儿淹死我老人家。”
墓室颇为规整,分前后室,前室较小,空空如也;后室长宽都是五米左右,楚海洋伸手就能触到墓顶:“两米二三,不会再多了,哟,那是什么?”
大叔将烛火举高,墓室的尽头赫然是一具巨大的青色石棺。
“娘娘,”夏明若说,“看见你真亲切。”
他刚想往里走却被大叔突然拦住:“等等!你们先看看墙上的东西,这也是我上回没有开棺的原因。”
他不说不知道,一说那两人才发现正面墙壁上有岩画。这回画的不是小人,不是牛,不是狩猎打仗,而是怪兽,镇墓兽。
双头,双身,赤焰为角,青焰为眉,如猛狮般蹲踞着,用它暴凸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你,龇牙,吐舌,紧扣着利爪,仿佛只需一个轻微的移动便能换来它无情的吞噬……当然在某些人眼中充满了一种古老文明的狞厉之美。
大叔亲切地说:“请同志们节约蜡烛,研究完了没?不是那个。”
那两人又眯着眼睛继续找,终于在石棺上方的墙上看见一行模糊的刻字。
“见鬼了,还是汉字,”夏明若念,“开者即死。”
大叔凝重地点点头。
楚海洋凑过去说:“防盗咒语而已,对盗墓者的威慑。哎,别信,上回钱老师说过的那个……”
“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后,”夏明若说,“挖我坟的都断子绝孙。”
“大凡都很严厉,”楚海洋回头对大叔笑,“我觉得像舅舅这种道行的不应该怕啊。”
“他怕个鬼,”夏明若也笑起来,“棺盖太重,一个人打不开罢了。”
“咳……”大叔摸摸鼻子,“其实我们这行规矩挺重,忌讳也不少。所谓夜路走多了,就怕鬼敲门,而且像我这种雅贼……”
“舅舅你别解释了。”楚海洋摆摆手,扭头望着刻字,“奇怪了,明明是个少数民族的墓葬,古滇国也搞这一套?难不成真是什么汉代娘娘?”
三人沉默了一阵,墓室在摇曳的烛火中更显阴森。
“啊!”夏明若有了大发现,刷刷抹去棺盖上的稀泥,“看!”
棺盖上也有刻字,全是刻好后用朱砂填满,虽已上千年,颜色依然不减。
楚海洋从大叔手里接过蜡烛,举近了默默念道:
〖生人上就阳,死人下归阴;
生人上高台,死人深自藏。
上天苍苍,地下茫茫,
死人归阴,生人归阳,
生人有里,死人有乡,
生属长安,死属太山,
生死异处,不得相妨。
如律令!〗
“汉代的镇墓文,西汉中早期,”楚海洋说,“陕西出土过类似的,书体风格也很相似。”
他一边念一边抹,读到下面扑哧一声笑说:“怪不得,郡县长官的杰作。益州牧,叫……郭解。”
汉武帝时,在云南设益州郡。
“开棺?”楚海洋问大叔。
大叔说:“废话,我找你们就是来帮忙的,当然要开。”
夏明若端着架子坏笑说:“不行哪,开了我们要犯错误的,报告还没打呢,打了还要等上头批呢。”
大叔说:“喏喏!瞧你们这点儿觉悟!盗墓贼就在跟前了竟然推卸责任,不要跑了空门又在报纸上骂我们。”
楚海洋哈哈笑起来,说不好奇是假的,他把蜡烛固定在地面上,招呼另外两人尝试推棺盖。
“一、二!挺重的,”他卷起袖子继续,“舅舅,你知道刚刚那些镇墓文与镇墓兽的意思吗?”
大叔正咬牙用力:“风俗。”
“对,汉代的风俗,”楚海洋说,“但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这位娘娘……”
大叔突然不推了,却做了个嘘声动作,侧耳细听,然后蔫蔫往地上一坐:“阴魂不散!”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耸耸肩,也坐下。
墓道上响起了脚步声,豹子的吼叫近在耳边:“李老盗!”
大叔懒洋洋应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