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玠端着热水,看了看那老夫妇,便见姜长辛又用屋子里找来的破瓦盖子舀了水分给他们,这才作罢,对老妇人笑了笑道:“多谢婆婆。”
韩玠的窝头吃了一半,肚子里有了东西又觉得不好吃了,食物太过粗糙卡着喉咙,嚼着又无味,实在再吃不下。转头又见姜长辛也什么没用过,便把剩下的一半捂在了怀中,有火堆烤的温暖,又有姜长辛抱得舒服,他很快就感觉昏昏沉沉,睡意袭来。
姜长辛轻轻捂了下他的额头,感觉并未发热这才放了心,便把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肩窝里,让他安静的睡觉。
然而韩玠感觉到动作,却是把手里的窝头塞给了姜长辛,这才自顾睡下。
这一觉,却是睡到了大天亮。
韩玠是在马背上醒来的,抬头看到眼前疾驰而过的景致,忙从姜长辛的怀里挣了起来:“亚父。”
“醒了?”姜长辛放慢速度,低头把韩玠扶正,等他坐舒服了,方再次策马而起,纵声长喝道,“驾!很快便进城了,大公子,打起精神来,驾——”
“你饿吗?”
“什么,听——不——见——”
“没——有——”韩玠也跟着大笑,笑声在秋风中飞扬。
大雨刚过,雨水把天地洗涤得清新亮丽,放眼是浓浓的绿、耀目的金,纵马驰骋,顿让人心旷神怡。
秋雨洗礼后的天色一碧万顷,金光照耀着大地,万物充满了勃勃生机。
宫城口处,当值的禁卫均是全副武装目不斜视,独一小小少年在大门后探头探脑,显得怪异。少年身着一袭锦衣,做工极为考究,脚踏墨靴头戴玉冠,腰间佩戴着一枚祥云纹青玉佩,质地莹润,一看便是极品。
此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双眸莹亮,与韩玠的模样却是像极,若说两人少有的不同,细看下只眸光微有差异,韩玠双眸黝黯墨如点漆,而此子却是莹润明亮、极为剔透。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韩玠的孪生弟弟,名唤韩玹。
韩玹在宫门外等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马蹄声响起,姜长辛带着韩玠迎面而来,看到他探头探脑,便一起下马走到跟前。
姜长辛躬身见礼,而后才莞尔道:“二公子又偷偷溜了出来,如今这些当值的也懒得理会你了。”
韩玹弯唇笑了起来,张开小小双臂,软声软气的道:“我来接亚父回宫,哥哥一走无聊之极,你们再不回来我就找去了……亚父抱!”
平日里负责照料两位公子起居的蔡公公匆匆奔出来,看到三人都在这里,终于舒了口气,给姜长辛见过礼,便俯首立到一边不再说话。
姜长辛大笑起来,俯身把韩玹抱在怀里,把马缰随手递给蔡公公,又要去抱韩玠,韩玠却是摇头错开了身子,小大人一般道:“我不累。”
韩玹趴在姜长辛结实的肩头上,歪着脑袋看韩玠,大声道:“哥哥给我带了好玩的回来不曾?”
“有的,回宫给你。”韩玠对着弟弟笑了笑。
三人一路来在凤仪殿前,韩玹从姜长辛身上滑下来,跟着两人进殿内给皇后请安,跟着韩玠扑嗵跪在地上行礼道:“皇祖母好。”
“好,回来便好。”
皇后年近五十,然而容光焕发保养极好,只看面相竟不输三四十岁年纪,娥眉凤目、肌若凝脂,真真是好容颜。
姜长辛也双膝跪地,给皇后行过大礼,道:“长辛见过皇后娘娘,幸不辱命,将大公子安全带回京都。”
皇后轻轻点头,应道:“知你周全,起来吧,近前来给姨娘看看。”
韩玹见过皇后,知道两人必要亲近一番,便拽着韩玠偷偷冲出了殿外,直到远远出了凤仪宫,方道:“哥,我昨日在栖霞殿前那棵歪脖子槐树上见了一个鸟窝,依稀听着有小鸟叫声,咱们去掏了吧。”
韩玹惯来胆子小,做事前都爱缠着别人帮忙,一来二去养成了喜欢对着人撒娇的习惯,韩玠却不同他,父王向来对他严苛,便是犯了错,也是习惯紧抿着唇受罚,就是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哼一声,全不同韩玹板子还没挨着身就鬼哭狼嚎的模样。
韩玠看弟弟眼巴巴看着自己,又想到他为了等自己回来在宫门口张望的可怜模样,不觉心下就软了,便道:“好吧,别让父王知道。”
“绝不会说,打死我也不说的。”韩玹兴奋不已,拖了韩玠就一溜烟跑向了栖霞殿,“跟我来,我看它有好几日了,只怕被别人抢了先。”
☆、第2章
栖霞殿前有个小小的莲花池,是太祖年间修建的,据说当年有个太妃能歌善舞,在莲花上踏红起舞宛若仙子,此花塘正是特意为她建造。不过在韩玹兄弟记忆里,这个栖霞殿一直是大门紧闭关住了光年,往昔情景再无痕迹。
韩玹所说的国槐正长在莲花池边上,越往上长势越偏,整个已探到了池塘上面,这树有打水的木桶粗,两个小孩试来试去,竟是堪堪够一人独抱住。
韩玹抬头看看,不放心的说:“还是算了吧,看起来好像爬不上去。”
“我试试。”韩玠皱起小眉头,认真思考该如何爬上去。
然后韩玹在下面推脚,韩玠在上面爬,慢悠悠像条虫子蠕动了上去。
然后……
然后在韩玠够到树杈的那一霎;
在韩玹就要鼓掌欢呼的那一刻;
“扑嗵——”一声,小韩玠掉进了莲花池,激飞数只水鸟。
韩玹吓一大跳,三两步跑到池塘边上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