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想了想,只得道:“好的,谢谢你。”他拉起诃黎勒的大手握了握,小声道:“帮我把花搬进去。”
诃黎勒只得忍着怒火,把花一盆盆搬进温室里,老板数出六十个金币,交给辰砂。
“啊……”辰砂道:“不是一盆六十?”
老板怒道:“没加收你在我门口营业的钱就算了!还想要多少!?”
辰砂只得点了点头,道:“祝你好运,再见。”
诃黎勒吸了口气,捏破了一个花盆的边缘。
辰砂一秒也不敢多呆,收好金币,拉着诃黎勒离开温室。
走到对街,辰砂扯着嗓子喊道:“我干你娘——!等着瞧!瞧你家的花全枯死吧!”
老板从温室里冲了出来,辰砂一面大笑,一面扯着哭笑不得的诃黎勒沿街匆匆忙忙地逃了。
诃黎勒叹了口气,先前满腔怒气这时都已烟消云散。
“别来不来就是一刀……”辰砂扒在诃黎勒背上,两人路过小巷,辰砂碎碎念道:“你看,这样他得气好久呢,以后万一哪盆花枯了,他还得想起这件事,提心吊胆的……捅死了他就啥感觉都没了。”
“……”
“你比我狠。”诃黎勒总算知道,辰砂是被文元家的废柴彻底带坏了。
兜里有五百四十枚金币,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租一间小小的地下室,三个月,五百金币。
还有四十金币可以吃一礼拜,诃黎勒第二天起床,便出去找工作了。
“你不许乱跑。”诃黎勒严令道。
辰砂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每过一天,辰砂便在一个小盆里填满土,种下植物,并放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它们都无一例外地发了芽。
然而诃黎勒回来时都显得十分疲惫,他不说,辰砂也不敢多问。
种到第五盆时,诃黎勒拿出一袋钱,交给辰砂,自己留了数十枚金币。
翌日,诃黎勒喝得酩酊大醉地回来了。
“怎么了?”辰砂关切地问道。他摸了摸诃黎勒的额头,诃黎勒睁着一双发红的眼,把辰砂抱在身前。
“这是……什么?”诃黎勒在辰砂身上摸了摸,摸到一张纸,扯出来后,发现是悬赏叛国将军的告示。
辰砂道:“楼梯口,今天有人来贴。”
诃黎勒道:“我也……经常看到。算了,脱衣服。”
漫长的黑夜里,诃黎勒吁了口气,道:“你不喜欢和我做爱。”
辰砂像是醒了,他动了动,答道:“有点痛……不是太习惯,对不起,将军。”
诃黎勒道:“我不是将军了。”
辰砂道:“你是我的……将军。”
辰砂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诃黎勒低声道:“只有一个兵的将军。”
辰砂醒来的时候,觉得这一天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房间内收拾得很干净,枕头上放着一封信。
他坐起身,拆开那封信,信上字迹粗犷而潦草,力透纸背,无愧出自于戎马一生的军人之手。
然而纸上却有两行深浅不一的字迹,前一大段显是很久以前便写好,后一段则是最近才添上去的。
辰砂:
我很抱歉曾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是个莽撞的,粗鲁的军人。从来不懂感情该如何表达,如果我的行为令你觉得十分痛苦,请你原谅。
今天将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全回来,如果没有回家,戟天会把你接回去,以后便由他来照顾你。
戟天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就像你与文术那样,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相信你与他一起,比起跟着我,生活会更幸福。
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随便相信人,要学会撒谎,学会识人,陌生人的表面与他们的内心往往不一样,要学会抗争,学会忍让,也要学会说不。
你念书非常认真,这很好,书本可以令人充实,要养成不断学习的习惯,你是我的骄傲。
我曾经亲手杀死过一个爱我的人,这令我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与你相遇的那天起,生活才有了目标。
你乐观,积极,快乐,而我冷酷,残忍,无情。
你是一抹阳光。
再见,辰砂。
辰砂:
我万万想不到,生与死不能把我们分开,现实却把我无情地打败。
军队出身的我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到处都是对我的悬赏通缉令,我们在一起,将会寸步难行。只有充满杀戮的职业才适合我,诃黎勒也许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谁知道呢?
我将离开这里,去别的国家寻找一份类似于雇佣兵的职业,这些钱留给你,足够开一间小小的花店,我相信以你的本领,一定能在自由都市里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