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没过几天,陶小然就发现她祈祷的“阿弥陀佛”佛祖压根没听见,反而被各路妖魔探到了口风。
由于姐姐这一大家子的回归,陶家今年饭局都比往年凭添了好几桌,各路亲朋纷纷来访,以此张显咱中国人对外国人士的热情。
这没什么,陶小然虽然生性内向,却并不抵触热闹,家里来人把姐姐姐夫团团围住,她就在圈子外面端茶倒水。但可是,她发现每一场聚餐谈话的规律都是,先不断夸辛惠有出息有能耐人生成功家庭幸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气氛推到高潮,然后随着谁的话题一转,唰,聚光灯就给了她。
“小然哟,就是有点可惜了。”
此时背景音乐由高昂急转直下,瞬间变成大提琴的呜咽,亲友们表情哀痛,扼腕叹息,替陶小然想象一番如果她没变成哑巴,此时人生该多么幸福多么辉煌。
这场谈话的结尾基本都以陶妈祥林嫂式的自责结束。
“那天晚上,大平要是不出差,我要是不加夜班,孩子哪能够呀!”
众人齐“唉”。
不管大家的关心有几分出自由衷,她是真不想当那个惨兮兮的主角。
如果没变成哑巴会怎样?这种幻想还用别人帮忙做吗,她都不知道就着眼泪想过多少次了。但是命运哪有什么如果。
每当大家拿她当话题时,辛惠总是尽量想把话岔开,她说“我妹过的挺好啦!”“我妹就是不想找男朋友!”“我挣钱就是给我妹花!”
也不是觉得姐姐说的话违心,但怎么说呢,陶小然听着也不舒服。
明天二姑跟老姑一家还要来,想想席间情形,不禁后背发凉汗毛倒竖,吓得她赶紧找个借口躲了出去。
她说沐沐非要约她看电影,盛情难却,不去就绝交,事实却是闺蜜一口就回绝了她的求助,说要在家打麻将。
大年初四,陶小然孤独徘徊在市中心,想到年前自己满心的期待,再想想这几天的悲惨遭遇,不禁潸然泪下。好吧其实她没那么煽情,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冻的。
这天太冷了,大北方呼呼的,眼瞅着还要下雪的感觉。想看的片子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场,商场也不营业,冻木的眼珠子四下扫扫,发现一家咖啡店开着,立马一头扎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在她进门时,齐刷刷转头看她。
陶小然哈着气跺着脚,眼睛直勾勾盯着吧台上方的点餐牌子,脑子里满是热奶茶的安慰。她用冻的快伸不直的手指头,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便签纸和笔,歪歪扭扭写道:巧克力奶茶(中)。
吧台后面没有人,抬头四下瞅了一圈,这店里怎么一个服务生都没有?
“美女,你看门口。”那桌客人当中的一位笑着给她提示。
陶小然是想顺着看过去的,只是目光半道又折回,因为她在那撮人里发现了一张熟面孔。
小柯总跟初见时的格调完全不一样。那天他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一看就是商界精英才俊,今天他睡眼惺忪套一件松垮的象牙白毛衣,面无表情,眼皮耷拉,一脸谁都看不上的嘚瑟小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