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馒头……”风静持的眼睛水亮亮的,司暇看到他重新伸过来那根馒头条儿,能鲜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他摸了摸。
司暇脑子里一炸,登时明白了:他的魂,被狗的尸体吸进去了!
他,司暇,变成了一条狗!
第 3 章
司暇发现,他算是被这只滚泔水的臭野狗坑惨了。他好端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变成了这么只专拱垃圾桶的畜生不说,似乎还魂魄被困,再也逃不出狗身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司暇终于能“说话”了,他跳起身子,就冲风静持大吵大嚷,可惜风静持疑惑的微瞪眼睛,愣了半晌,突然灵机一动,丢下馒头条儿,直接掏出一整个大白馒头——“馒头,吃。”
眼瞅见风静持又给自己递了圆滚滚的馒头,司暇气得龇牙咧嘴,干脆鼻子一拱,就将风静持手里的馒头顶落了地,然后尾巴竖得老高,冲风静持虎了眼睛汪汪叫。
风静持见素来病怏怏的“馒头”陡然如此生龙活虎,高兴,却也不解:“馒头,你有狂犬病?”
司暇被自己的“汪汪”声哽住了。这风静持,对着有狂犬病的狗还这么原定不动、温油蛋定,找咬啊!
不过转念一想,身为人类的风静持又没有特异功能,当然不可能听懂一条狗的叫唤。司暇立马懈气,狗屁股墩儿往地上一坐,就闷头闷脑的只顾在心里叹气了。
“馒头……”风静持又捞出一只更硕大的浅褐色馒头,对小狗“馒头”小声说:“荞麦的。”
司暇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啥品种的狗,但再被风静持当成只馒头看,他即将板脸板成只哈巴狗了。“……呲……汪!”司暇的本意是想怒斥:爷就算是只狗,也不稀罕您老的馒头,滚边边儿去!——可风静持又开始撕馒头条儿了,还“以身作则”,当着司暇的面咬了馒头条儿的一端,咀嚼后吞下,对司暇认真道:“软。你能咬动。”
司暇:“……”总之,风静持的思维轨道永远在外太空打转,司暇愣是变成条“馒头”狗了,也跟他鸡不同鸭讲。
更加懈气,却拗不过风静持水波潋滟的漂亮黑眼睛,司暇人脸全抛,脖子一昂,就叼走了风静持手里的浅褐色馒头条,仰首阔步往巷子外走。
狗崽儿听力好,司暇耳朵一竖楞,就知道风静持拎着馒头袋子跟了上来。他舌头一卷,就将馒头条塞进嘴里,陡一嚼巴,确实有股浓郁的荞麦味。
司暇带头走出了黑巷子,鼓动着腮帮回头,一脸傲气的仰——视风静持,忍着狗脖子的酸,命令般叫:“汪!”——你准备去哪儿?
这一回,鸡和鸭的思维轨道终于碰撞了。风静持背着阳光,身影的轮廓是毛绒绒的淡金色,他俯视司暇,用哑嗓子低声说:“馒头……你终于愿意了?”
司暇:“……”他应该说:“汪,汪汪!”——“yes,i do”吗。
还好风静持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你去我家。如果你看不上……我再送你回来。”
司暇:“……”人的家再怎么狗窝,也比臭野狗的泔水窝强好么,小疯子。
“汪!”司暇不耐烦的嚷了一句,尾巴一甩,很有贵妇犬范儿的示意风静持快些带路。而风静持真听话的走在了司暇身边,启程前还特意问了句:“馒头,你腿好了吗?需要我抱你走吗?”
司暇瞪圆了狗眼仰视风静持。他这青梅竹马,心肠怎么好到这等地步,连浑身泥土渣、泔水味的野狗子都愿意触摸、搂抱?他丫的是有多缺爱啊?!用一句司暇年轻时候的流行句:这不科学!
对,这真不科学,风静持怎么可能没人爱?他从小就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虽然不幸性别为雄,没能被京城大少包养,但出落得亭亭玉立、雄雌莫辩,性格也沉稳内敛,低调不张扬,凭什么没人爱?
司暇努力回忆自己记忆中,2011年的风静持,可脑袋里像有一团缠一团的毛线球,他硬是找不着解铃的绳端儿!他隐约记得,风静持对人的态度总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永远那么若即若离,好似不可亵玩的冰莲花——但他为什么对一条臭野狗如此低声下气、百般讨好?他真把狗当梦中情人了?!
……这……不……科……学。
司暇边支楞四条小短腿,边扭头偷窥风静持。可他总能对上风静持默默凝视他的眼睛,好似风静持在顾念着他,在担忧他……会突然撒腿跑走?
“汪汪!”司暇叫了几声,示意风静持不要杞人忧狗。风静持一听司暇叫,立刻就停下了脚步,抬手去掏塑料袋里的馒头。
司暇:“……”果断给了风静持的裤脚一小口,纯做泄愤。但当风静持真的递上了馒头条儿,司暇还是得愤愤然后叼走。
如此一来,司暇不敢乱叫唤了。他凭着狗身的本能,记住了风静持的味道——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个味,总之是司暇所喜欢的、认为好闻的——他目不斜视,不认真听风静持哑声的指路,只凭味道,就能跟着风静持转方向、过马路、钻胡同,最后抵达一条狭窄里弄的尽头。
“这是我的家。”风静持说完,就伸出一只手,慢慢推开了虚掩着的老木门。
司暇个头小,率先溜进了门缝。他放慢脚步,环顾四周,记忆像气泡一般慢慢浮起,映照出太阳的七彩光。
他记得这个小院,高三的时候,风静持带他来过这里。那时他已经保送了,是个名至实归的闲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