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学生所在班级基本不会变动,也就是说,他跟陈柏洲同窗数年,居然对他没有一点儿印象。
他刚才还问人家在哪个班,光想想就觉得尴尬。
“对不起啊,我不太记得班上同学。”邵显面上显露几分歉意。
这话倒是不假。他念书时候,除了同桌和几个班干部眼熟,其他同学基本很少能准确叫出名字。
而五年级以后的同桌,就都是钱文杰一个人。
陈柏洲微微点头。
“邵显,你说我也去一班好不好?”钱文杰依旧不死心,问新交的小伙伴。
邵显给出中肯的建议:“你刚换学校,班级已经分配好,再换的话恐怕不方便,而且现在是六月,快期末了,换来换去也没意义,不如等下学期换到一班。”
“有道理!”钱文杰一双浓眉舒展开来。
陈柏洲躺在床上,右眼紧紧闭着,眉头蹙成一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邵显见状,不禁关切问道:“你哪里疼?我去叫护士。”
“我想上厕所。”
邵显立刻起身,“那你起来,我带你去。”
“可是手上c-h-a着针。”陈柏洲从记事起没输过液,所以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邵显正要笑,就听钱文杰也挠头问:“是哦,那怎么办?”
……两个小白。
他走过去,伸手握住架子举起来,“这样就行了。”
“邵显,你好聪明啊!”钱文杰再次吹起彩虹屁。
邵显叹口气,少年,那是你经历太少。
陈柏洲不禁目露崇拜,小声道:“谢谢。”
三人结伴去了卫生间,陈柏洲正要双手解裤子,却被邵显摁住,“右手别乱动,小心回血。”
钱文杰好奇:“回血是什么?”
陈柏洲倒是没问,非常听邵显的话,单手解开裤子,开始放水。
在学校公共厕所习惯了,旁边多两个人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邵显好奇瞅了一眼,嗯,没比自己差多少,还算可以。他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眼前这小孩长期营养不良,骨瘦如柴,虽然现在是这规格,但以后可不一定。
陈柏洲穿好裤子,乖乖洗了手,重新躺回病床上。
钱文杰仍不放弃,“邵显,回血到底是什么?”
“你去问护士姐姐。”邵显懒得回答。
他眼不见为净,转头看向陈柏洲,却见陈柏洲也睁着一只求知欲旺盛的眼睛。
“好吧,回血就是输液的时候,手要是乱动,你身体的的血会倒流进针管里。”
“为什么会这样?”钱文杰犹如十万个为什么附体。
邵显:“……我也不知道。”
还是放弃解释吧,越解释越没有尽头。
虽然没回答出来,两个孩子却依旧崇拜他,钱文杰直白夸赞,陈柏洲含蓄表达。
过了一会儿,输液完毕,蔡雅兰和汪淑芬一起来接邵显、钱文杰。
医院里有保姆看着陈柏洲,邵显也放心。
“小洲,明天早上阿姨来接你出院,好不好?”蔡雅兰温柔说道。
陈柏洲乖巧点头。
回到小区里,钱文杰跟邵显不舍告别:“邵显,明天我能去你家找你玩吗?”
见到邵显点头答应,他才兴高采烈回家。
医院里,陈柏洲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邵显的样子。
从记事起,加诸在他身上的,非打即骂。
柏美娟一直觉得他是个累赘,日日夜夜都咒骂他是野种,身上流的血是肮脏的。
嫁入陈家后,她为讨好陈家父子,变本加厉折辱他,似乎这样就能与陈家同一立场,就能证明自己是陈家一份子。
畸形的心理造就变态的家庭环境。
陈昌建工作忙,经常不在家里,有时候忘记给柏美娟打钱,柏美娟就惩罚他一次,以此来贿赂陈煜在陈昌建面前说好话,给她钱花。
可笑又可悲。
家里、学校,到处都是陈煜恶意的声音和拳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帮助他。
这是他唯一一次触摸到温暖。
邵显仿佛一缕冬日暖阳,照进他冰冷暗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