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揉了揉额头,在外面吹了一夜凉风,此时才觉得有些头晕。
“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不知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定不会有事。”
肃湖卿忧心忡忡:“但愿如此……如果不是外人带走了大公子,那就是大公子一个人离开了,他会到哪里去呢?几位和大公子交好的贵族府里我们都去过,都说没有见到大公子。”
长光头疼不已,不知到底是受凉了还是心烦:“……找,继续找……我不信一个活人会在人间蒸发!”
星北茕捏着手帕,蹙眉道:“几位大人,此时盲目寻找实在不妥。拖得越久对大哥越是不利,不管他是被人带走了还是自己离开了……不如先好好想想他可能会去哪里。”
“他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过……”肃云卿回答道。
星北茕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大哥失踪之前,有谁和他在一起吗?”
长光的目光转了过来,静静回答道:“和我。”
“你们有说什么吗?或者是争吵……”星北茕问。
“没有争吵——但是他给我讲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星北茕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是和璃狼有关的,一直让大哥感到负罪的事情吗?”
长光疑惑她怎么会知道,不过也没多想,只是点点头。
“我从肃大人那里听来了昨日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听说大哥当时情绪十分不好,是吗?”星北茕问,“大统领,您好好想想,最后见到大哥的时候,他有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状态?”
异样的状态?长光心里忽然一惊。
他想起来星北流在大殿上近乎崩溃的神情,可是后来星北流走得太快,等他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因为余毒发作昏迷了过去。
等到星北流再次醒过来,他主动讲述了被隐藏起来的,关乎璃狼一族毁灭的真相,长光的心思都被仇恨占据,没有仔细去观察星北流的情绪。
现在想起来……他忽然有些心惊胆战。
因为他想起了星北流空荡荡的眼睛,像是对这人世间失去了一切的念想,怀着至深至切的绝望,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长光猛地站起身,神色不止是怔愣,还有茫然,还有慌乱。
心脏的跳动一直都很快,但此时却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他有一个不敢去想的想法,那个想法让他感到害怕。
肃湖卿看他突然站起身,也有些紧张起来:“长光,你想到了什么?”
长光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摇摇头:“我没有想到什么……你们觉得,一个人满心痛苦绝望时,他会做什么?”
肃湖卿率先说话:“我会去边歌岸……”
然后被长光和肃云卿一起瞪了他一眼。星北茕略有些茫然:“边歌岸……你们的意思是,大哥会去那里?”
肃云卿连忙解释道:“不会的!大公子绝对不是去那种地方的人,我也不是!”
星北茕乖巧点头,有些疑惑问道:“所以,边歌岸到底是做什么的?”
肃云卿的表情慢慢地僵了。
肃湖卿在一旁十分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长光一巴掌挥在他头上:“问你们正事,说到哪里去了。”
肃云卿回过神,急切转移话题:“所以,我们要站在大公子的立场,想想他可能会去哪里。”
长光说:“我能想到的,就我这里。”
星北茕沉思片刻:“大哥不大可能会来我这里。大哥心里,什么人的地位最重要,那么他就有可能去那里。”
地位最重要?长光忽然有一个念头,只不过一闪而过,快得令他无法抓住。
到底会去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默中。
☆、天雨霁(一)
寒千眼睛也红红的,上前半步轻声道:“之前有一次大人在书房中昏迷……我似乎听到他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但是我不敢细问。”
肃湖卿连忙问:“什么名字?”
“勾月。如果没有听错,应该是这个名字。”寒千回答,“大人似乎在噩梦中一直呼唤着这个人的名字,醒过来后,还对我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他说,‘我想起来了,她早就死了’……我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几个人的目光投向长光,仿佛在无声询问长光知不知道这个名字。
长光脸上浮起几丝波澜,被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勾月,是我的亲生母亲。”
虽然肃湖卿、沉如琰这样的人,早些年在星北流的信任下得知了长光真实的身份是璃狼,但是星北流幼时由谁抚养长大,恐怕只有星北流和长光知晓。
还有一个人,当年跟在他父亲江成逝身边的那名侍从,江五,应该也是知道的。
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星北流与璃狼的关系,担忧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像之前那样给予昊映信任,却遭到了背叛,他实在是不想让星北流再次承受。
不过能在梦中深切呼唤的名字,想必那个人十分重要。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话,肃湖卿脑中已有了许多猜测。
星北流昨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过,一只跑出东荒大川的璃狼收留了他。后来从东荒大川的大灾中逃出来时,他抱走了长光,长光很可能就是收留他的那只璃狼的后代。
所以说,勾月,还有那个“早就死了”的人,就是长光的母亲,也是星北流七岁以前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