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摇凛冽,高台上火光骤明骤暗。随着彩色飞虫铺天盖地般的冲来,周围的杀喊声登时消停下来,换来的是弥罗族人的欢呼声。这时阿比盖尔振臂一挥,喝道:“长生堂的贼寇,且看是你们的大刀厉害还是我部蛊虫厉害!”
他喊这么响,原本还在和贺二娘等人奋力厮杀的数百名弥罗族人像是能听懂他的中原方言一般,极有默契的齐齐退到高台下方,与贺二娘一群人拉开了距离。
我和眼前的汉子也紧跟着各自退开。在刚才的交锋中,阿比盖尔率领的这些弥罗族男丁可谓是不顾一切,但有勇无兵,死伤却是极大,双方这么一拉开距离,露出地面上的尸体已多达两三百具,几乎全是他们弥罗族的人。
这多的尸体,大地似也被染得通红,和雨水混在一起汇成了一滩滩水洼,又凝成股流向山下。
高空的殷红烟火信号已彻底黯淡下去。高台随风摇曳的火光,照在贺二娘一等人身上一派阴凉幽暗。贺二娘此时一脸的凝重,身上占了不少血迹,一把刀像是刚从血池里捞上来的一样,刀尖还在滴着血,看样子,她在刚才的混战中杀了不少弥罗族人,从我这边望去,金色鬼头刀已全然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来不及去看贺二娘一群人,我刚站到一名弥罗族人的身边,刹那间,那群如浪潮的彩色虫子飞了过来。这些彩虫飞的并不是很高,距离我们的头顶不过五尺,我已能看得清楚,只见这些彩虫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身上撑着的如是彩娥的两对鲜亮翅膀,而脑袋却是一颗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头骷髅!
这是什么蛊虫?我不禁一阵惊奇,它们的翅膀可以说是光鲜之极,煞是好看,可是一颗那袋却狰狞的不成样子,却又显得极为妖异。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看上去像是有数万之多,根本也数不清,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当真是遮天蔽日,而它们翅膀扇来的风中,尽是腐烂的恶臭味。
这些虫子是从高台的木箱中飞出来的,那么,先前死去的七名女子也是被这等虫子蚕食掉的吧?也不知道这种蛊虫究竟有多厉害,但那几名女子冲进木箱里被蚕食的连骨头都没剩下,想来它们也是极其凶残的了。
此时彩虫已飞到贺二娘的近处,只见对面的贺二娘一甩大刀,身上已气劲喷薄,娇喝道:“结阵!”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声未落,身后的一群长生堂弟子一下子发出了一声低吼,近百人聚拢成一个圈,气劲陡然从他们中间荡了出来。
他们百十号人,在那等如潮水般的蛊虫前,数量实在是少得可怜。但他们甫一结成阵,所凝聚的气劲像是一道宽大的帷幕一样,登时将他们所有人罩在了其中。
是刀阵!
我瞪大了双眼望去。类似于这样的阵势,我已见过多次,在昆仑派山下,长风等几名弟子便施展过一次剑阵,只不过那一次长风结阵挥出的乃是有形剑气,而贺二娘这些人结成的刀阵却纯粹是一道由气劲凝成的屏障。阵法还能有这样的威力么?这我倒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韩萧说起过。气劲撑起,连周遭的雨水都震散开来,使得贺二娘他们一群人看上去像是躲在了一围坚固的堡垒之中。
几乎在同时,漫天的蛊虫如滔天潮水一般,一下子扑到了贺二娘一群人凝结的刀阵中。蛊虫虽多,但贺二娘等人结成的刀阵也是异常的坚固,蛊虫甫一扑上去便立时被挡在了气劲所凝的壁垒之外,转瞬间将贺二娘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乍一看竟在他们真外形成了一座彩色的小山包。
杀声震天,虫鸣肆虐,一时间,那一边风雨激荡,气劲纵横,滚滚如一大团乱麻,根本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不管贺二娘他们武功再怎么高超,被成千上万的蛊虫团团围住,也难以脱身了。我看的心惊肉跳,饶是我也亲身经历过被蛊虫包围的情形,但站在一旁观看,还是忍不住的心悸,现在贺二娘等人还在抵抗,倘若换作没有修炼内力的人,岂不是眨眼间便尸骨无存?
而这一幕却使得周围的弥罗族人发出了一阵欢呼,似乎在他们看来,贺二娘一群人不久便会被这些蛊虫蚕食干净。只是贺二娘他们虽然被蛊虫团团围住,阵中仍有刀气冲出,这种刀气较之单人挥出的刀气要凝厚太多,每每冲出虫围,总能斩落一片蛊虫,只那么一会儿,地上已经横落不少残碎的虫尸。
得此空挡,我也不由喘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扎巴尔。大概召唤如此多的蛊虫也是要花费些精力的,扎巴尔此时已是满身汗水,一张褶皱的老脸上有点苍白,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双手还在胸前交叉着。
难道这就是西域巫师施展蛊术的手法么?我默默地想着。
他这副模样倒是和尚波于一族的山平以及厉延宗有些相像,只不过与他们两人比起来,扎巴尔似乎施展蛊术更加艰难。苏卿尧曾说过豢养蛊虫需已巫师自身精血喂养,待得蛊虫成年之时,巫师可加以控制,呼来唤去。或许这一次的蛊虫实在太多,就算是扎巴尔也有些吃不消吧。
但无论是扎巴尔还是山平、厉延宗,他们这种施展巫术的细语呢喃,还是他们双手在胸前的交叉结印,以及那一副如同街头术士请神招鬼的邪异举动,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般,实在让我摸不着头绪。一个人单凭这些举动便能指挥成百乃至上万的蛊虫,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简直让我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