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忽悠了安和县主,心里到底记挂着,总担对方会报复在她家人的身上。
谁知足过了十多天,都毫无动静,安和县主就仿佛没有在朱家出现过,若不是这些日白氏还因上次指责了朱攸宁的事有些别扭,朱攸宁差点怀疑安和县主的事是不是她的幻觉。
而朱家承办皇商细棉布和粗布的生意也如火如荼的进行起来。布厂上忙碌着生产,二叔朱华章作为主管布厂的东家,一时在朱家风头无两。
这日,在朱家布厂月末的总结大会上,朱华章说起一件事。
“我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前端日子朝中有大臣上疏圣上,希望朝廷能够认可商人的地位。但刚一提出就被众位大臣给驳斥了。”
“还有这等事?”
在场的诸位管事闻言,纷纷低声议论。
“圣祖训上一句话,咱们就因为行商而直不起腰板来,就算咱们有再多的银子,在外头行走还不是不敢张扬?其实那些个大户人家,包括在朝做官的,很多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生意。”
“就是啊。没有了商人,那些达官贵人家里吃的用的谁能保证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难道他们就什么都不买?”
“嘘!可不敢这么大声嚷,你这是对圣祖训不敬。”
……
朱攸宁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不由面露沉思。
大周朝没有商籍,不认可商人的存在是从建朝开始便如此的。历代帝王遵从《圣祖训》,从来没想着认可商人的地位。
可是一个国朝一旦摆脱了战乱年代,百姓们安居乐业,那么只是简单的种地、吃饭过日子,就已经不可能满足寻常百姓的需求了。所以商人才会应运而生。
大周的历代君王被圣祖训束缚者,从来都只是掩耳盗铃,口头上不承认商人的地位,实际上圣上的内帑还不是要招揽皇商才赚钱?
一面鄙夷着商人,一面又要利用商人,全国从上到下都鄙夷商人的存在,偏偏所有人的生活中又离不开商人,如今大周朝商人就是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地位上。
朱攸宁觉得,这种现状的确应该改善。
可是在朝堂上有官员上疏此事,若不是圣上授意,那就有些冒险了。这毕竟是打破陈规的一个提议,并且商人的地位一旦提高,很可能会触及士大夫的利益。
且不论圣上是否允准此事。
借由这件事,朱攸宁嗅到了一些风向。
因为从后世的经验来看,大周一旦承认了商人的地位,下一步定然是要利用商人来创造税收了。
商人富庶,天下商人不知凡几,只要国家肯承认商人的地位,给予商人一些法律上的保障,那么只商税这一笔,对于大周来说便是一笔巨大的收入,这对于推动大周的经济发展是利大于弊的。
朱攸宁抿着唇,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怀疑那位上疏的臣子,到底是一个愣头青,还是私下里得了什么人的授意才会做这个拆鱼头的人。
朱攸宁回家之后,与朱华廷说了今日的见闻。
朱华廷抱臂沉思片刻,才道:“这是必然的。历史上的朝代,虽也有士农工商,将商人地位排在最末一等,但那时到底是承认商人的户籍,国家也会对商人有保护政策的。
“存在即是道理。既然当时有商户籍,那么咱们大周发展下去,就一定也会走到那一步,因为历史总是车轮式的在滚动着。”
“英雄所见略同啊!”朱攸宁笑眯眯的仰头看着朱华廷,“爹和女儿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这么觉得!”
又软又乖又可爱的女儿,小大人似的说着“英雄所见略同”这样的话,将朱华廷逗的哈哈大笑,大手拍了拍朱攸宁的肩膀,好半晌都笑的停不下来。
白氏抱着小壮哥儿,身边跟着十六,从正屋里出来。一看到这场面,不由得笑道:“这爷俩笑什么呢?竟笑成这样。”
朱华廷冲着白氏一边笑一边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福丫儿当真太可爱了,又聪明的很,看事也准确。这么聪明的孩子居然是我朱梓晨的女儿,我太高兴了!”
白氏这十几天动不动就要被朱华廷训一顿,主要为的就是当日她斥责了朱攸宁的事,原本心里还是不太舒坦的。
可是见朱华廷和朱攸宁相谈甚欢,且家里衣食住行都是朱攸宁赚来的,她这个做娘的吃住享受都是女儿的,反而不能保护女儿,她心里到底有愧。
而且白氏还渐渐的发现自己与朱攸宁之间的共同话题竟越来越少。
就譬如现在,朱攸宁有什么问题,或者得到了什么分析,爷俩都能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偏生她在一边听着就像是鸭子听雷。
白氏终归是回过味来,觉得愧对女儿的同时,还产生了一些距离感。
若是还因为一点小私心,就质疑朱攸宁的决定,那么她只能将女儿越推越远。
明明女儿这般优秀,她心里是开怀的,甚至是得意的。可是她不会说话,许多观念又跟不上那爷俩。
白氏时常在反省自己。她想与女儿好好的相处,不想再产生任何误会和隔阂了。
“福丫儿这一点随了你,所以才如此聪明,你们说的这些我可不懂。”
听白氏这样说,朱攸宁有些诧异。
看到白氏略带羞涩和讨好的笑容,朱攸宁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朱华廷对白氏的劝说到底是奏效了,父母之间,虽然朱攸宁更亲近朱华廷,可白氏对她也的确是一心一意的,是一位慈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