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丁敏的家庭情况,他读一个专科或者高职才是最合适的。但丁敏成绩虽然不算拔尖,靠着努力,估摸着也能上个一本线。对于这样一个出身贫困的孩子来说,放弃学业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班主任自己也有一个小女儿,她看着瘦瘦弱弱,因为常年营养不够而身材矮小的丁敏,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撑着。找我,找年级主任,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丁敏不说话,眼角却有些发红。
升入高三,丁敏拿到了学期初发放的助学金。总算是熬过了啃馒头干菜的日子。他读的高中与初中相距不远,放学时候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出来,到了修车铺,熟识的师傅抬头看了眼他,觉得这孩子这些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上了高中也还是像那个下课后车胎被放了气,含胸埋头,寡言独行的初中生。
哎……修车师傅心底长叹一口气。这几年下来他对丁敏的破旧自行车也算是熟稔于心了,抬脚拎了车子过来,问他:“你今年好像升高三了吧。”
丁敏点了一下头。师傅一边把车胎换下来塞在一脸盆水里找漏气的地方,一边问他:“想考什么大学?”
丁敏想了一会儿,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能考什么样的学校。
师傅笑他:“别一不小心考了清华北大。就成状元了。”
丁敏动了动嘴角,这个笑话不是很好笑。相反的,他听在耳边觉着有些嘲讽,又明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于是只能微笑。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幸运的是,在18岁的前半生,他对于这一点朦朦胧胧,并无所知。
出身贫困本身就是带着恶的。丁敏过了很多年才认识到这一点。当然,他那个时候也明白了,知道得越多,反而未必是好事。
清醒的痛苦与迷茫的痛苦。到底哪一个更舒服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人迷茫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拿个什么东西当信仰往前走。
清醒的时候看周围一切,什么都是虚的。就再也走不动了。
修车师傅把车胎补好,一如既往少收了他两块钱。丁敏缓缓地骑着车,目光在街边的餐饮店流连——他想再找个兼职。
学生的身份并不好打工,丁敏连着找了三家店,前两家店老板都拒绝了。直到第三家,正与前台经理说着话,一男一女相互搂着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个男的见到丁敏,笑了一声,“小少爷不唱歌了?”
丁敏望过去。是蒋超。
蒋超身边的女人身材很好,v领包臀桃红艳裙,在这个初秋落雨的时节显得有些反季,她也打量着丁敏,有些惊叹这个少年精致女气的脸,“这么漂亮,端盘子可惜了。”
经理笑着迎上蒋超,“超哥认识这个小朋友?”
蒋超随意点点头,问丁敏:“怎么不在歌厅做了?”
丁敏看着他,想起一系列前因后果,最后也不知道该怨谁,只说:“被赶出来了。”
蒋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谁赶你的。”
他吩咐过的人,最后居然被人赶了出去。现在看来挺削面子的。蒋超有些不满了。
丁敏回答他:“不知道。只说被检举了,未满十八不能招。”
蒋超嗤笑了一声:“未满十八?”
蒋超边上的女人也笑了起来:“诶呀,当年超哥出来砍人的时候好像还没十六吧。”
蒋超看着丁敏头上翘着的一小簇发旋儿,瞬间觉得这个小孩子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了。只是不吭声而已。不吭声没关系,唱歌好听就行。
蒋超大手一挥,“你今天就给我回去上班。”
说实话,丁敏本人并不排斥ktv的工作。因为工作时间主要在周末晚上,时薪又高。收到的小费也多。他这种学生一周出台两次也可以。蒋超这样果决的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把之前对于这个人产生的怨气一扫而空。一向阴沉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蒋超看着很是惊奇,伸手捏了捏丁敏的脸,发现他皮肤嫩滑,确实很招人摸。
“看你高兴的样子。这出息。”
丁敏想:出息有什么用。他妈每天都哭叫着像念咒一样求他有出息。最后还不如多一点到手的钱来得实在。在寒冷的冬日夜晚如果不早一点睡觉,就会在饥饿袭来的时候无法入眠。
蒋超对丁敏的皮肤摸了一次就上瘾,坐在车子后座上反复摸,坐前排的女人抽着眼角,“超哥你什么情况。一直摸人小孩脸。”
蒋超差点忍不住把手伸进丁敏下摆,最后还是忍住了,把手从腰部移上来,只捏脸,说:“真的很好摸。不信你来摸摸看。”他现在算是明白那些总点丁敏的老板乐趣在哪里了。
女人翻白眼:“超哥我第一次见你手脚这么不干净。”
蒋超嘿嘿笑:“小丽的胸也好摸。”
丁敏保持沉默,他刚刚察觉到蒋超想掀他衣服把手探进去。但往日里也有点他的老板手脚不老实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丁敏一般都不会拒绝。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特别是在ktv包厢里,那样酒醉灯迷、钱色交融的场合下,他的高时薪里本身就包含了被人消费青春ròu_tǐ的部分。
蒋超后来也骂过他改不了出来卖的习性。但这事因果在哪里?是没钱是因,还是本性使然?贩卖白粉的总要说走上这条路是因为无路可走。卖身体的妓女也爱说这句话,入这行也是没办法。你问问蒋超,蒋超也会讲,出来混还不是因为家里穷,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