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一团黑影子从我身边落下去,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动静忽然停了。
我一惊,屏住呼吸,只听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拖油瓶!”
“是我!”心里面不知怎的一阵惊喜若狂,就像老鼠发现了米缸似的,我咽了口唾液,“香炉,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下面没了声音。
我拿手电筒往下照,只觉附近的藤蔓被一股力量往下扯动绷紧,并且摩擦着崖壁上粗糙的石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久,焚香炉已顺着藤蔓爬上来,在我身边停了停:“别发呆,爬上去。”
我看他灵活得像只野猴子,嗖嗖地眨眼就窜上去了。
我也不敢怠慢,马上使出浑身的力气往上爬。人就是这样,落单的时候只会不断扩大心里的恐惧和疲倦感,然而一旦有了伙伴在身边,顿时就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一下子斗志满满,疲劳随之减弱了。
我们终于一鼓作气爬上悬崖,我翻进草堆里滚了几下,停下来大喘几口气,谢谢苍天保佑!
焚香炉过来摸摸我的头,淡淡说:“你还不错。”我愣了愣,他又拍拍我,“快起来,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我觉得他的举动莫名其妙的,不过心里却并不反感。
在我们的背后依然是坡度很大的峭壁,焚香炉一边摸索一边开始攀爬斜坡。我也忙跟上去。
“你刚才去哪了?”我急切地问,心里憋屈地说,这人怎么真跟鬼影子似的,神出鬼没。
焚香炉冷冷回我:“别说话,保存体力。”
我一切听他的。
斜坡到了上面慢慢开始平缓,我也算不准究竟爬了多久,后来终于可以用两条腿走路,焚香炉闷头往丛林深处走,我也静静地跟随着他,低头不语。
后来回想起这段经历,我对自己当时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跟着一个身份成谜的人,相信他能带我走出深山找到一条活路而感到不可思议。如果那个人不是焚香炉,是其他人假扮的,我毫无防备,那人如果要害我实在很容易。
好几次焚香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跟上去了,才转身继续闷头走。他一直不说话,而我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毫无怀疑地,我们一前一后,彼此都一声不响地走在繁茂的山林中,那情形很奇妙,我无法用言语表达。
只觉我们彼此命运牵系在一起,他走到哪里去,我就跟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
夜幕浓重,而我却觉得脚步越来越轻松。
我们找到一个山洞,焚香炉说,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等天亮了再想办法。我也赞同,夜间摸黑,想在山中找到一条出路是不现实的。
山洞中残留着一些枯枝,堆积在一起,我们想可能以前也有人来这里避难过。焚香炉竟用钻木取火的方法把篝火点燃起来,我新奇地看着他,十足觉得他认真沉默的样子令人不禁想笑。
他大概察觉到我在傻笑,对我皱了皱眉头,我撇撇嘴,忙转过脸去。
我们的衣服上都沾着泥泞,又湿又潮,穿在身上反而觉得冷。我们于是把上衣脱下来,铺在篝火边烘干。两个大爷们光着膀子坐在火堆边烘手,低头发呆。
火焰带来的温暖烘烤着脸颊热乎乎的。
我按耐不住,道:“刚才你跑哪去了?”顿一顿,琢磨着,“我以为你又会就此失踪。”
焚香炉一言不发地盯着火堆。
我叹了口气,以为他这一晚都不打算开口说话。谁知,他竟开口了:“我出来时看见附近有人……也许是我看错了。”
“哦……”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是因为追什么人影子才言而无信,不乖乖待在洞口等我们。
我双手握在一起,盘起腿,低头思忖犹豫:“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焚香炉看着我:“想问什么?”
和在苗寨时一样,他沉静而耐心地问我,仿佛只要我有什么疑问,他都会为我解答。但我似乎又觉得,有些事他不愿告诉我。我们之间肯定隔着一层什么,虽然我知道人都有想要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焚香炉也许有许多隐秘的过去不想让人知道,这是他的自由,也可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措施,可是这让我的心情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低落。
我再琢磨了一下:“你说我身上有一个……有一个什么?”我尽量挑和自己有关的说。
焚香炉又静静盯着火堆,不做声。他这个人不想说话,逼他也没用,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心里面上上下下也不知有什么在磨着心窝,难受得很。
但是我们沉默了一会,他却又说:“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和我们这些人来往,为什么你却……”他没有说下去。
听起来语气虽然温淡,但是不难察觉出其中隐含着失望。我知道,他对我不听忠告,偏要蹚浑水而感到失望。
我道:“我倒斗是为了找你,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我身上的一个……什么秘密,我想知道答案,仅此而已。”我无奈地摊手。
我不想表现得很幼稚,所以我也没有逼迫他非说不可的意思。
我看出来,焚香炉是个很难对人敞开心扉的人,换句话说,内敛沉闷,一点也不健谈,对付这种人,除了耐心等待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刻,别无他法。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急躁而吓跑他。
虽然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面对这个人,我却可以很平静。
焚香炉呆呆望着火堆,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