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这时已经端着热着热腾腾的细粥小心的走过来,她的头始终都低着,直走到莫纪寒身前站定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借着他的身形将自己遮个严实,眼里满是哀求:“莫将军,你胃空着,先吃点粥垫垫,一会柳姐姐会送些小点过来。”
她眼里的哀求莫纪寒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僵了僵后才接过莫言手里的粥碗,不发一言的坐回塌边默默喝完。
莫言拿着空碗,有些局促的道:“奴婢这就去柳姐姐的车中看看小点好了没。”说完几乎是逃跑般的溜了出去,也不等龙辇停稳,自顾自的跳下车匆匆跑下后面相对而言简陋得多的另一辆马车。
龙辇上立刻沉默的让人连呼吸都感觉困难,莫纪寒僵硬的坐在榻上,满脑子疑惑越来越浓,不安也随之扩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问不出口,只能从被风偶尔撩起的帘间看到外面的景色,发现这是离开启梁国都的路径。眉头紧皱心里突地“咯噔”一下:难道与那份急报有关?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任极仍旧据案而坐,没有半点抬头的打算,提笔正在写着什么。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自己一派平静的表象下心里的翻腾比起莫纪寒的来恐怕只少不多。奏折在莫纪寒刚醒的那会儿已经批完,那枝笔如今在案几的宣纸上落下的不过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
任极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居然在就在出发的前一刻突地想要带上这个俘虏,命要连夜在龙辇了钉了这么付链子将他锁在身边。因为下了mí_yào,头三天莫纪寒一直在昏睡时没觉得如何,现在他一醒,顿时就感到分外怪异起来。
他拼命给自己找理由,反复告诉自己那封急报很有可能,不!是九成九与这个俘虏有关系,所以他才要带着他。至于为什么不把他放到别的马车上由人看守甚至是弄辆囚车装着,任极下意识的避开连想都不愿意不想。
如此对着自己翻来覆去在心里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任极才觉得稍稍平静些,想从案几边站起来,扫眼看见莫纪寒如同木头般全身僵硬坐着,直觉自己站起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由气闷起这龙辇太小,便是不走动都会面碰面,却从头到尾没想过把莫纪寒扔下去。
龙辇上的空气越发沉闷压抑起来。
辇外突然响起通报声:“皇上,奴婢送茶点过来了。”
任极咳了一声,赶紧道:“进来。”
锦帘掀起,柔和的春风带着令人舒爽的青草芬芳拂进来,车厢中的空气刹那又重新开始流动起来,莫言和柳莺一人捧着几色小点一人端着刚泡好的香片走了进来,她们的脚步很平稳,表情却有着勉强压抑的忐忑。
从郑公公将那包mí_yào交到她们手里的时候,看到他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和脸上比以往更深的皱纹,她们就已经开始不安。而在知道竟是要随皇上亲征的时候,不安就更严重了,她们想不通为什么亲征会要带上一直被关在偏殿中的囚犯。
任极和莫纪寒交手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她们还以为自己会性命不保。谁知任极并未追究,好不容易才松口气,郑海给她们的mí_yào又让她们把心给提了起来。那些不安有对她们自身的,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却是为着莫纪寒。
虽然对于莫纪寒之前挟持任极的举动她们又惊又怕,但还是忍不住会为他担心。毕竟在宫中,会不把她们当成奴才当成狗的主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即便他只是一个囚犯。
莫言和柳莺先到任极身旁在案几上恭敬放下小点和香片,然后便朝莫纪寒走来。莫言将捧着的另一盘小点交到左手,右手在床头倚着的那面厢壁前摸到一处微凸的雕花略微施力向下一板,轻微的木头摩擦声后那里竟被拉出一块隔板,横亘下来就成了一张小方桌,做得极为精巧。
莫纪寒瞧着她们把点心和香片一一放好,半晌后才道:“多谢。”他现在需要找些话来说说,不然又会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莫言头次听莫纪寒道谢,呆怔之下完全没有反应,柳莺倒是机灵些,片刻后就已回神,轻轻笑了笑:“莫将军,请用吧。”
之后车厢内又安静下来,莫纪寒发觉无话可说,只好闷不吭声的往嘴里塞东西,几乎是嚼都没嚼直接咽下去,完全的食不知味。心里乱轰轰犹如被揉成一团,各种各样的思绪纷至沓来又忽闪而去,什么也抓不住,似乎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任极仍低头在那时拿着笔写写划划,看过一遍的奏折又被他拿起摆在眼前,却是心浮气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大骂自己堂堂九五至尊居然昏了头给自己找个天大的麻烦。也想不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怎么之前的好整以暇立刻就变成了不知所措,简直是该死的见鬼!
龙辇再大毕竟也有限,任极又没有丝毫掩饰,他烦躁的情绪轻易就被人看了出来。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莫纪寒自然是装作不知,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很快的注意力又回到那封急报上,眼见他们出京是往南方去,心底开始悄悄升起一丝希望,或许,他还能再逃一次。
莫言和柳莺感受到任极的情绪自是无法强装镇定,主子可怕的怒气让她们打颤的双膝快支不住也在发颤的身子,即便她们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事,还是几乎忍不住跪下来大叫“饶命”。
这一天从莫纪寒转醒起就分外难捱,即使后来任极索性弃辇骑马,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