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关
来到家的半个月里,季笙为我请了家教,教我一些八岁孩子应该学的东西,拼音,认字,朗诵,画画,还有一些初级的英文字母。
不想表现得太异类,所以平静的接受了。只是,也仅仅是接受而已。发呆……走思……这是在那个中年男教师授课时我经常做的事,然而,他根本没有立场训斥我,我当然能准确流利的回答出他提出的自认为能“刁难”到我的问题。
这很有趣。我顽劣的勾起嘴角。
十二月底,年关将近,季笙给所有的佣人放了假,只留下一个老管家,据说这个老管家孤身一人住在季家。
页子也离开了,回到沿海的一座小城镇。
临走时,她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多穿衣服,好好吃饭,还有,靠门的柜子里第三个抽屉有药,心脏感觉不好一定要吃。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前天晚上偷偷从厨房里取得一瓶秘鲁红酒爬上屋顶,靠着烟囱,坐在屋脊平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远处,漆黑的天幕上盛开了一大朵一大朵靡丽的烟花,将小半张脸隐进宽大柔软的毛织围脖里,眨着冻僵的眼睛,看着呼出的白汽一团一团的上升,像云。
眺望。年的气氛渐浓,万家灯火像城市的眼睛。眯起眼睛,灯光迷离起来,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温暖的错觉。
我和卫清的家跟季笙的家相隔如此之近,可我从来没想过回去看一眼。为什么?
我不敢。
对,我害怕。我怕我还没迈进那间熟悉的屋子就被仇恨生生榨尽。我怕来不及亲手了结。
是,亲手……了结自己的……丈夫。如若不想被仇恨生生销尽,那,只有这一个宣泄的办法,杀了他。灭绝仇恨的根源。
记得谁说过,先爱的那一
2、你在害怕吗 ...
个最终会遍体鳞伤。是我么,是我么?自从我成为季禾后,我每天每天的问自己。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是的,是我,当我认为卫清早已爱我多年的时候我选择爱了,毫无保留的爱了。可是,我以为最终只是我以为啊……只不过结果,伤的更彻底,更无辜罢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轻笑一声,我们的感情,卫清,我可以……不在乎。眼角闪过自嘲,那是我自作自受不是吗?卫清啊,我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爱情,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吧。
可是,我们的孩子呢,卫清,他,做错了什么。
喉咙里蔓延开一丝甜甜的血腥。握住酒杯的手有些颤抖,冰凉的液体洒在地上凝成一朵朵妖艳的紫莲。
宝贝,这杯酒敬你吧。
纤细苍白的手指,松开。
酒杯应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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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季笙两个人。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季笙都在锦里忙,而我总是围着软软的的毛织围脖懒洋洋的趴在玻璃窗前眯着眼睛看已经很远了的太阳。感觉不到温暖,完全没有生命力的冬阳。
偌大的一间屋子,只会响起我一个人的脚步声,踌躇的,固执的,缓慢的,急促的……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寻找着什么。我走过了阁楼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只有无奈的的攀上楼顶,仰起头望望干燥静美的蓝天,听着呼吸像落雪,一点一点,沉淀,安静下去。
惆怅。落寞。孤单。
无奈的苦笑,年轻时的夏浅,从来没有类似消沉的感情。那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呐。我曾许下诺言说,我一定要去欧洲,我要去看阿尔卑斯山上方晴朗的天空,地中海幽蓝的海水,已经倒了但在人们心中仍然存在的柏林墙,威尼斯水里的房子,罗马的古剧院,法国小镇很窄的巷子里精致的小店。当然还有可以眯起眼睛看太阳,一杯咖啡就可以泡上一下午的露天咖啡馆。
那时候看到朋友旅行到欧洲六国时拍的照片,尖顶的房子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喷水池旁漂亮的带点如威廉王子般羞涩的小男孩,不怕人的广场鸽……所有照片里的天空都是蓝白分明的。
垂下眼帘,有些无奈的苦涩涌上眼角。对于现在的季禾来说,那种空旷的天空,是多么远呢。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快乐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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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除夕了,老管家制备了很多年货,小楼里里里外外被挂上朱红色的福签。
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置身于80年代的过场电影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场景变换。
嘴角含着一抹慵懒的笑意,慢吞吞的走到客厅,微微仰起脸,懒洋洋的伸手去捉那只被挂得很高的中国结硕大的穗子。
淡淡的阳光洒在身上,四周轻柔的飘散着些微尘。有些无奈的笑笑,原来世界上,小孩子,才是最寂寞的呀。
身体被一片阴影笼罩。
“喜欢?”季笙握住我捉中国结的手,拢进手掌。有些格外的温暖,我想了想,没有抽回手来。
很奇怪,自从我们初次见面,我叫了他一声父亲之后,我下意识的开始排斥在他面前提出这个称呼。我们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能很默契的察觉彼此的存在,不用称呼彼此,不用打招呼。这是我们彼此默认的事情,对此,我却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