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入肉之声再起,盏茶的功夫,输赢已定,挨个翻过一十二个未僵的尸体,衍墨站起对着马上的人回报:“主人,没有搜出能辨明身份之物。”
“不会是万俟陌寒,他还未蠢到如此地步……”思索半晌无果,万俟向远只得下了命令:“衍墨,上马,先出去这林子再说。”
“是。”
拭剑归鞘,衍墨敛尽戾气腾身上马,一蓝一灰的身影再度急速策马而行。
树林将尽,道路渐宽,一道白茫却毫无预兆地拦住两人去路。
衍墨心下一慌,本能地拔剑相搏。但眼前的男人,明显与方才那些不同,对付起来,十分困难……
刚刚收起不久的杀意再度暴涨,衍墨握剑撕空连挑,振臂直冲对方要害刺去。
“唔!!”忽然而至的火辣痛意自颈脉上传来,衍墨闷哼一声,森寒的长剑已经逼至自己喉前。
“季崊,住手。”
声至人现,一袭绀影飘然落至地面。单是那轻功,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是。”对面的男人没有多看衍墨一眼,剑收人退,让出几步距离。
眯眼看向以石子做了暗器的俊秀男子,万俟向远心底不悦至极。
“误会一场,还望二位不要介意。方才途中暗遭埋伏,一路追赶而来,才会如此戒备。”
“误会在先,伤人在后。一句不要介意,不觉太轻巧了么?”自己都未曾舍得怎样的颈项上正流下一道鲜红,手指往腰间软剑上挪了挪,万俟向远冷冷回道。
“在下绝非护短之人,出手只因季崊有伤在身,望阁下莫要见怪。”绀衣男子摸出个药瓶踏前一步,递给衍墨,话里带着道歉意思道:“此药相赠,聊表歉意。”
衍墨接过药瓶,看了看,没有说话。
面容与武艺皆是不凡的年轻男子一侧头,半带喝斥地命令:“季崊,道歉。”
“抱歉。” 话音一落,先动手的男人将头一低,许久也没有抬起。
虽不曾交手,但这人的武功绝非一般。而且眼前低着头的人,右手泛青,青筋可见,显然中毒不止一日。极少自作主张地摇摇头,衍墨开口道:“无妨。”
带着杀气目光在男子颈项上瞄了许久,万俟向远十分不满地瞥眼抢先自己开口的人,语气冷硬地说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
“今日尚有急事待办,先走一步,他日有机会再遇,在下必定以礼相请,邀二位一坐。”绀衣男子拱手一笑,瞬间掠出数十丈远,仅仅眨眼功夫,连带旁边男子一齐没了踪影。
回身上马,衍墨控马行至万俟向远跟前,解释道:“那人身上确实有伤,中“喋血”之毒至少三日有余。“喋血”之毒,咳血绝命,七日为限。此处距青云派所在仅剩两日路程,属下无事……只是那石子利了点,主人莫要为此耽搁了时间。”
“因为那人是个侍卫,所以才不愿为难?”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仍然不能令万俟向远满意,话里不悦呼之欲出。
“……是,若是主人遭遇埋伏,属下也会如此,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平淡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衍墨平静地与对面之人对视。
一把将眼前人的衣襟揪住扯近,烦躁的怒火却已消失不见,万俟向远声音一沉,警告着:“衍墨,你,只有我一人碰得。”
“呃——!”险些被拽下马背,衍墨竭力稳住身子,颈侧却紧接着传来疼痛。湿热,而柔软感触触电一般扫过已经止血的伤口。
“属下谨记,以后绝不再随便受伤……”
“哼。”松口嗤哼一声,万俟向远仍未将揪住衣襟的手收回,“什么药?”
不着痕迹地拉开点距离,拔了瓶塞凑到鼻子下面一闻,衍墨顷刻严肃起面色:“伤药,解忧。”
云暮老人成名药物——解忧,哪怕不是江湖中人,也会多少耳闻。可真正能得手的,就寥寥无几。几十年前是千金求不得,几十年后,云暮老人隐居已久,唯一传人——顾念情,也嫁入寒炤阁,要得此药真可谓难于登天。
借握住瓷瓶的手指倒出些许白色粉末,万俟向远举手按至泛红的伤口,口气仍不怎么好,“收着吧。”
“是。”为那别扭地关心心底一暖,衍墨赶紧偏头掩去嘴角笑意……
正文 君是自可留48
青云派这事,万俟向远一直没怎么上心,这点单从前往的人数就能看出。
而实际上,直到抵达青云派所在——平岭,两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昔日的繁华情景已经不复存在,平岭老城里所能见到的,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石板街道,关着店铺的孤零招牌。贫贱一致,皆是家家闭门闭户。
以前无论战争、灾荒与否,这般景象也都极为少见,而现今……偌大的的平岭城内竟没有一人走动!
毫无生气的小城里大雾弥漫,一片死寂,压抑的气氛使得万俟向远与衍墨格外地提高起警惕。
细微的响动悄悄传出,沿街的小院小户里并非无人居住,而是刻意将说话,走动,移物声压到最低,最轻。显然是在畏惧什么。
两山所夹之处正是平岭所在,一年里降雨又颇丰,所以大雾天气并非罕见。但如今时值仲冬,街上又是那模样……就未免太过诡异!
不声不响地走前一步,衍墨默默行至万俟向远前方,这种过去七年里曾被一度排斥过的“保护”行为,现下做起竟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心。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