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对了,他赌对了。清瞳这般善良的人,一定舍不得责怪自己。
容星渊死得好,死得妙。要怪就怪他不识好歹,才疏命薄却成了清瞳的未婚妻,又如何担得起这倾城佳人一滴眼泪?
众多弟子望着这二人亲热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由侧目。
余清瞳的未婚夫刚死,她就骤然投进别的男人怀抱,未免变心太快。
且杨子墨那番话,可谓言不由衷。谁都能瞧出,他是故意炸死容星渊,可余清瞳居然不责怪他半点。
究竟是她太过善良,还是无情至极?
“谁说他死了?”有人冷声质问,白衣真君微微揽着左温的腰,自云端悠然飘落。
左温似是从未体会过腾云驾雾的感觉。他面色微微发白,一到地面就离万沛泽远了些。
怎么可能,那人竟然还活着?
一时之间,就连余清瞳也再顾不上哭泣。她直接挣脱了杨子墨的怀抱,哀哀切切道:“容郎,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得着实言不由衷,就连万沛泽都听出来了。
他长眉微皱,却见那少年走近余清瞳两步,俯身轻声说:“多亏沛泽真君相助,我才顺利脱险。”
“让清瞳这般担心,却是我不对。”少年微笑了,他眼瞳澄澈透明,好似天空一般。
如此微笑,如此宽容。一时之间,余清瞳也不禁痴了。
如果没有遇到沛泽真君,她怕会与容郎共度一生吧?现今想来,倒也不坏。
“我在天上瞧得清清楚楚,你可不是一时心急。”
又是万沛泽骤然开口,搅碎了余清瞳满心绮念。她似是突然醒转般,双眸含泪。
白衣之人又转向杨子墨,眸光冷淡:“对同门下死手,依照门规,需废去根骨,终生关押在地牢之中。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亲自下手?”
一听此言,余清瞳立时急了。她哀哀道:“杨师兄只是一时心急,绝不是故意。容郎,你赶快去求沛泽真君,让他不要对杨师兄这般严苛。”
“严苛,哪里严苛?”万沛泽冷声质问道,“一切全按门规处置,岂容你三言两语就破坏门规,放肆!”
被自己心仪之人如此呵斥,余清瞳立时白了脸。大滴泪水从她面颊滚落,万沛泽却没有丝毫动容。
杨子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几百道剑光直接坠落,将他牢牢钉在地面。他只哀嚎两句,下一瞬又能动了。
可他的根骨与经脉,已被直接废除,终其一生都只能当个凡人。
“愚昧痴善,你好自为之。”
她心爱之人,居然说自己愚昧痴善?怎么可能,如何可能!
短短一句话,却恍如晴天霹雳般,让余清瞳呆呆愣在原地。
万沛泽只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他临走前向左温凝视一眼,虽时间短暂,却也让不少人看出端倪。
容星渊何其有幸,竟能让性情高冷如沛泽真君,替他亲自出头。
由此想来,当日容星渊与杨子墨立下赌约时,沛泽仙君骤然出场,也必定不简单。
诸多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到左温身上。
被诸多人瞩目的少年,不急不缓到了杨子墨面前,态度高傲:“杨师兄,我赢了,从此以后你不得再纠缠清瞳。”
“不服输,我不服输!”杨子墨大声嘶吼,似一只斗败的野兽。
他模样狼狈,趴在地面上。尽管他试图站起身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愿赌服输,杨师兄。”左温微笑了,瑰丽瞳孔中光芒流转。
这句话,却是杨子墨曾对原主说过的。他那时依仗上等法器,骤然出手,将容星渊打了个措手不及。
又借机废了原主一身修仙根骨,旁观者竟是齐齐一片喝彩声。惩治一个偷窃他人财物的贼人,也不用讲什么门规与道义。
现今情况颠倒,左温顺利逆转原主的命运,是杨子墨修为根骨全无。
杨子墨不是心狠手辣,却独独对女主一人专情么。余清瞳也因此极为感动,纵然杨子墨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二人也纠缠不清。
现今自己倒要看看,没有修为成了凡人的杨子墨,要怎么打动无比势力的女主。
只凭他满腔深情,笑话!
少年离开之前,却在余清瞳面前停留了片刻。
紫衣少女觉察到他的目光,泪眼迷蒙道:“容郎,当真是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人受伤……”
这种是非不分的善良,实在令人厌恶。余清瞳要左温原谅伤害过他的人,和逼着受害者家属与凶手和解,有何区别?
左温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径自离去。
旁观的弟子们,也大多理解他的心情。
平日里他们只觉得,余清瞳貌美又善良,对谁都和和气气。更因此,觉得左温配不上余清瞳。
但他们今日见到余清瞳不分是非,替杨子墨辩护的一幕,却觉得心中不大舒服。
愚昧痴善,还是沛泽真君说得对。
围观之人很快离去了,唯有跪坐在地的紫衣少女,轻声缀泣。
不知为何,并没有一个人安慰自己。余清瞳忽然体会到,什么是被所有人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