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青年忽然松开他,直接扳过左温的脸,轻声细语:“想来你最终目的,是替楚家洗刷冤情讨回债务。不必担心,有我在你身边,替你遮风挡雨。”
“我先前许下的承诺,绝不是一句空言。”
双方眸光交汇,左温依旧没有说话。他并不想为了自己的任务,将其余人牵连进来,即便那人是慕华灿亦是如此。
他们二人先前是敌非友,纵然已经解除恩怨,也不能让左温放下心来。他原本就是独自一人而来,从不仰仗他人。
有了依靠之后,人就会慢慢变得软弱,再没有之前无坚不摧的意志。
“那是我的任务,与你无关。”左温淡淡道,“你想怎样都好,横竖我不会相信半点。”
蓝衣青年听了这等拒绝之言,并未懊丧半点,他反倒微笑了:“果然如此,你还是那般性情。”
“事实如何,等着将来发展便是,我并不过分逼迫你。”
这太虚剑修,莫不是又在背后打着什么歪主意?左温眉梢微扬,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等他望着那太虚剑修时,那人眸光依旧坦荡如初,并未有丝毫变化。
封天纵被带回到太初门后,许久都没有清醒。他在浑浑噩噩中,仿佛经历了许多事情。
既有被退婚时的恼羞成怒,又有获得传承时的欣喜若狂。恍惚间他又用出计谋,让楚涵身败名裂,不得不离开太初门。
眨眼间,又是他献上五千年紫金芝,轻而易举就让慕华灿倾心,整个世间都仿佛为他喝彩不已。
纵然身处幻觉之中,封天纵也知他终于把住所谓天命,精确地将所有机缘都转化为实力。随着他修为提升,他整个人也越发自信不已。
虽然是同样一张脸,封天纵从中却能看出几分格外的不同来。意气风发又fēng_liú肆意,这才是自己原本该有的模样。
不光慕华灿对他爱慕不已,更有不少女修对他连连示好。就连桀骜不已的师尊宋问雪,也对他另眼相看。
金丹元婴化神,仙魔同/修一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固执至极的四大门派掌门人,也纷纷拜服在他脚下,他由此真真正正将整个世界握在掌心。
得意快活与自满,诸多情绪复杂纠缠在一起,使封天纵难以辨明,他究竟身处幻境之中,抑或一切都是切实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记大力耳光,将他自幻梦中抽醒,封天纵才回过神来。
宋问雪一袭白衣,站在这暗淡地牢之中,整个人似能盈盈发出光来。可她望着封天纵的眼神,依旧如以往般高高俯瞰并不入心,只将他当做蝼蚁一般。
这样的眼神,自从封天纵修为节节提升之后,他已经很少见过。封天纵咳了两声,觉出周身经脉寸断疼痛不已,就连手指都无比疼痛。
原来一切得意与快活,都只是幻梦一场。那一瞬,封天纵既是怅然又是心碎。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由此他节节败退不知所以?是慕华灿另有所爱,抑或他当初没有干脆杀了楚涵,才让诸多事情生出变数?
封天纵缓缓合上眼睛,不愿再看宋问雪半眼。
白衣女子也并不理会他,径自站立在一旁,冷光如刃:“没用的废物,好不容易得到那等珍贵法门,又被别人硬生生抢走。”
“亏我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大出息,现今看来都不如一只蚂蚁。”
此等话语,封天纵着实听得多了。
他干咳一声,仍旧笑着说:“师尊一心仰慕易灵真人,即便那人再三拒绝你也不肯放弃。心有所属的女人,自然觉得其余男人面目可憎。”
“可惜易灵真人早在楚涵堕魔之后,就自行闭关不问世事。即便师尊思虑再多,也毫无用处。”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封天纵索性并不掩饰分毫。
他明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只求干脆死个痛快。为此封天纵不惜揭开宋问雪心中那道埋藏已久的伤疤,毫不留情。
以宋问雪那等暴烈脾气,定会一掌拍死他这个无用之人,根本不会有半点意外。
果然如此,烈烈风声逼近他耳畔。这一下,他这颗脑袋定会四分五裂。
封天纵直接闭上眼睛,谁料他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那一掌。
女子柔荑轻轻落在他脸旁,又缓缓垂下。封天纵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那高傲至极的师尊,正在垂泪哭泣。
纵然只是短暂片刻,封天纵也看清那淡淡水光在宋问雪眸中闪烁,稍纵即逝。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宋问雪哭泣的模样。刹那间,这冰冷如雪的女子褪去所有伪装,露出了绵软而脆弱的内在。
如此反差着实惊人,封天纵不由惊呆了,他甚至忘了自身的无尽愁苦。
也不知宋问雪的眼泪为谁而流,为她无法如愿的爱情,抑或因为自己这不成器的徒弟?
刹那间,一缕淡而又淡的欣喜之意蔓延了整个心脏。
封天纵大着胆子,轻声抚慰道:“都是徒儿不对,师尊也不必过分忧心。横竖等我一死之后,你与易灵真人之间再无仇怨,又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谁用你安慰?”白衣女修立时恼羞成怒。那一掌终究落了下来,打得封天纵微微侧过脸去。
即便如此,封天纵也明白宋问雪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他早就一条性命就此了却。
眼尖的封天纵却看到,宋问雪颊边有一抹红晕,让这冰冷如雪的女修多了几分艳色。
一向敏锐擅长揣测人心的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