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夹着脖子缩了一缩,努力忍住了抱头的冲动,死死咬住嘴唇。
张佳乐绕过一地狼藉,拉住孙翔往大门走,头也不回地对孙哲平说:“你去把女儿哄好,顺便冷静冷静。”
孙哲平还要追过来,眼神发狠:“你敢让他走!你听听他说的什么混帐话!!!把他给我……”
张佳乐忍无可忍地打断:“我敢!从昨晚闹到现在,你他妈给我消停会吧孙哲平!”一手把孙翔推出去,严厉道:“你回去好好想想。”
第256章 .
孙翔踉跄着站稳,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他茫然无措地站了一会,才迈开脚步往外走。
车库里停着他的车,钥匙扔在车窗上,孙翔机械地抓过钥匙,坐上车,发动,开走。
开了不到一百米,在出别墅区的必经小道上,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但停得极不专业,根本没有靠边,半个车身挡在路中央。
孙翔踩住刹车,连按三下喇叭。
然而那车不仅没有挪开,反而又往中间开了点,彻彻底底封死了孙翔的去路。接着,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下来。
经过刚才那一遭,孙翔的大脑基本处于放空状态,当叶修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时,他花了三十秒钟辨别这是谁,当叶修这个名字进入他的思维时,他很自然地想到:哦,这是叶修。
平淡得像是接受所有其他认识的人。
叶修靠在车头,透过挡风玻璃凝望孙翔,显然是在等孙翔下车。
孙翔也直直地望回去,叶修嘴角破了,右边脸颊有一道不明显的淤青。突然间,孙翔产生了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既有一腔过期的愤怒,又有一份预支的痛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胸膛搏击,交织出强烈的快感。
孙翔愤怒的是:这人想干什么?又摆出这么一张随时准备训人的脸,怎么,也要教训他一顿吗?像他哥一样?可他有什么资格?!
而令孙翔痛快的,倒不是因为叶修被孙哲平揍了一顿——那只让孙翔觉得丢人,而是孙翔忽然意识到,虽然他不敢和他哥犟,但对叶修可以。他简直迫不及待地要把被孙哲平教训的不爽迁怒到叶修身上了。
从前他是不敢的,他最怕惹叶修生气了。但现在他不了,他不在乎。当意识出这一点的时候,孙翔觉得自己像是开启了某种灵通,那是一道光,照亮无尽的黑夜,又如一道激流,咆哮着冲走郁结,真是痛快!
孙翔开门下车,站在距离叶修不到半米的地方。
烈日毒辣,所视一切都隔在一层模糊的热浪中,看不真切,尤其是对面人的脸,近在咫尺,却好像永远都碰不到似的。这很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但他已经变了。这不变中的改变,显得尤为可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他是绝不准备变回去的了。
叶修望着孙翔,唇角勾起一个薄弱的弧度:“为什么不和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
“我说过,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要告诉我。”
“是吗?哦,可能吧,但谁规定你的话我必须要听?”
叶修略一停顿,缓缓道:“你好好说话。”
“对你?不好意思,不会了。”孙翔对着叶修身后的挡风玻璃整理头发,表情是一种无所谓的嚣张:“你把路让让。”
叶修深深地凝视孙翔,一字一句,低沉而缓慢地道:“我不会让了。”
孙翔理好头发,点点头:“ok,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这么热的天你不嫌热就行,我让。”说完他一个箭步钻进叶修的车里,锁门,飞快地倒车、打弯、转向,直冲前路而去。
叶修的反应不比孙翔慢,眼见孙翔飙车而去,低骂一声,迅速上了孙翔的车,一踩油门追上去。
第257章 .
孙翔尽情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快意。他打开广播,调出音乐,无论会不会唱都跟着大声地唱,无所谓方向随便乱开,如果遇上红灯就强行换道,一次次差一点和其他车子惊险擦挂,引来众多司机探头出来对他破口大骂。
孙翔哈哈大笑。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了!
让那个人滚蛋吧!
叶修紧紧跟在孙翔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他不是没想过要不干脆不追了,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跟他追不追没关系,孙翔压根就是随心所欲地发疯。
在近距离目睹又一次险况之后,叶修狠锤了下方向盘,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不断切换,方向盘打得快出残影,真是要急疯了。眼见孙翔把车开得愈发肆意狂野,一份似曾相识的恐惧攫住他的心脏。
昨晚孙哲平走后,叶修抽了半夜的烟。当他发现烟灰缸已经塞不下烟头时,他的手顿在半空,下不去,收不回,指尖轻颤。
眼前的画面和三年前的某个深夜重叠。那一日他也同样抽了整宿的烟,留下一缸烟头。
孙翔都看见了。
[别怕。]他恍惚听见少年用嬉笑的语气这样说。[嗯,没事啦。你别怕。]
那时他在阴雨绵绵的墓园里,如释重负。
那不到一秒的停顿,对孙翔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打掉孩子,也不告诉你,叶修?}
为什么?
这一缸的烟头就是当时孙翔得到的答案。而孙翔竟然连问都不问一下就放弃了。
放弃了他们的……放弃了他。谁都以为孙翔是霸道不逊的,其实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