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周都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夜晚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到来。
昭乐紧闭双眼靠在椅子上,由于黑夜的到来,这场战争正在急剧的发生变化,涌现出大量问题,形势变得不再是有利于他与梁国的盟军。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埋怨起公子羽,若非公子羽一意孤行,不肯及时撤兵,又怎么落得夜战这个结果?公子羽应该知道,这场因为他的拖延而导致的夜战,对于常年驻守周都,熟悉周都每一条大街小巷的周国将士来说,简直是天假其便。
战争之际,不容有一丝分神,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必须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才不至于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他摇摇头,将这些许埋怨抛之脑后,现在要思考的是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而非埋怨他人。
齐梁两国的盟军要怎么做,才能扭转战局?
这个问题久久徘徊于他的脑海里,有诸多回答,但都被他一一驳回,到底应该怎样做?他只能在这些回答中,寻找一个最为可行的答案。
一道道军令送出去,一封封战报送回来。
疲惫至极的昭乐仍旧强硬地坐直身体,很认真的看完最后送来的那一封战报,不大相信似的问道:“这是胜了?”
文知礼拿起战报看过后,笑道:“是胜了,我军已经撤回来。烧杀抢掠的事,也都留给梁军去做了。”
“好!”昭乐长长舒了口气。
“殿下这一夜也累了,就先歇下吧!”
昭乐对文知礼笑笑,点头道:“文师兄也快歇着去吧!”
待文知礼离去后,昭乐到床边坐好准备休息,便有随军伺候的侍者过来为他脱靴。
这侍者与往日不大相同。
往日里,侍者为他脱靴时都是跪着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只是蹲着。
他马上警醒起来,皱着眉看为他脱靴的侍者,手悄悄伸向床头,按住了枕下的短刀。
“别想着拿刀杀我。”
一个不太陌生,却又并不熟悉的声音从他腿边传来,但是很快他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昭乐不禁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
来人抬起头,轻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第二十九章 痒 (2538字)
昭乐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除了吃惊之外,还另有一种别样的情愫自体内窜过。那就像是一条正在燃烧的火线,从被那人握在手中的脚腕处急速上升,从脚腕到小腿,自腿及腹,再升到心间,从心头发散开来,直至弥漫到四肢百骸。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度,在激烈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那个人还蹲在床边为他解靴带,略低下头便可以看到那张极为认真的侧脸。
他感到自己握着短刀的手已经汗津津的了,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他不禁茫然:已过了这么久吗?
其实不然。
他很想多看一看这张认真的脸,很想将其久久留住,很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但时间不会因为他的渴望而驻足停留。他的眼睛像是不会转动了一样,目光始终凝固在腿边的侧脸上,像是中了术法,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开、无法逃离。
昭乐心中再明白不过,自己所中的术法:名曰情,存于心。
一丝凉意自左脚传来,击破了存于他四肢百骸的灼热。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脚已暴露在寒夜之中,而那个人则是转向了另一边,仍旧认真地解着靴带。
昭乐抬起头,帐中的长桌上还放着今夜的战报,一封封沾染着鲜血的战报在敲击他的心灵。
顷刻间,桌上的战报像是一个个讨命的冤魂一般纠缠在他心头。
霎时间,如五雷轰顶击向他的头顶,那些战报变成的冤魂在提醒他:清醒过来,已刻不容缓。
他紧紧地抿起唇,想到了自己所必须担负的一切。
他是昭乐太子,是齐国百姓的指望,他握上刀、封住心是为了齐国的未来,而非他自己。即便握着刀的自己无法拥抱任何人,也无法享受任何人的拥抱,只能孤单的体会高处不胜寒,却也不可因贪恋一时温暖便放下手中的刀、打开封闭的心。
感情令人变得软弱,心则是最大的弱点。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然而正在为他脱靴的那个人感觉到了,那个人扬起头,笑着问他:“怎么了?我碰到你的痒处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嘲讽一般。
昭乐一惊,猛地抽回腿紧紧抱在怀里,怒视蹲在床边的那个人:“我怎敢劳楚王脱靴!”
那人还蹲在那里,并未因为他猛地抽回腿而发生任何变化,还是扬着脸朝他笑:“为你脱靴有何不可?我是堂堂楚王,只要是我乐意的事,谁敢多说一句?”
昭乐略低了点头,与蹲在床边的楚政对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楚政穿上齐国的衣服,大概也是唯一一次。
“你是正如日中天的楚王陛下,自然无人敢多说什么。只是陛下没有问问我,乐不乐意让你给我脱靴?”
楚政沉默了,笑着看他。
昭乐的手从枕头下抽出来,他以为楚政会因为知道枕下有刀,而对他突然抽出来的手有一丝戒备。
他一直很用心地观察着楚政的神色,那眼中没有一丝慌乱、一丝戒备,满满的只是苦涩,就连一丝柔情也没有了。然而,在楚政与自己的目光相触时,却又有着异常真实的笑意直贯眼底。
“楚王陛下,您不怕死么?竟敢私闯我军军营!”昭乐的手里并没有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