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烟撩开条缝,他略显不耐地往外瞧上眼,“婉娘素来说一便是一,不像苏璃爱糊弄人。现在她都开了口,你放宽心就是了,别整日忧这愁那,旁人见到了也不舒心。”
轩弃弥抚着轩弈尘的肩,又轻拍了数下,淡笑道:“这回你可能放心些了?”
我神色柔和,缓步走到他们身边,嘴角噙起的笑意淡然似絮絮春风,“我会派人暗中接应保护弃弥兄,确保他在镜月安全无虞。”我不经意想起早些时候烟的警醒,此番去醉香楼的路途险恶重重,终究不该无端受连累。我轻咂舌暗叹,尽量藏起笑意里的一抹伤感,“你要真放心不下,若不如一同陪他回去。醉香楼也就那般大的地,你找个亲信给我们指个路也不碍事。”
兄弟俩同时侧头纷纷看向我,满眸地不解,轩弃弥先回神笑道:“苏兄这话说的略有些拈酸小气。”说罢揉了揉轩弈尘微垂的脑门,疼爱道:“多大人了,还要别人替你决定去留么。”
轩弈尘赌气不言,白让轩弃弥在旁操心当和事老。我不忍伤了他的心,却实在不愿他陪我涉险,沉思会儿道:“哪的话,我像是量小容不下的人么。不过是想去醉香楼这样的小事,不必你六弟受累亲自带路罢了。”
轩弃弥轻推了下轩弈尘,道:“从这出发到神武要多花些时日,抓紧时间早点上路回去吧。”他转身纵身上马,执马鞭的手抬到半空凝滞不动,“代我向神武小皇帝道个歉,委屈他仓皇归去。”话音余在,他瞧向轩弈尘,忍下心中不舍,叹息含笑道:“照顾好我六弟。”
我郑重朝他点点头,无需多言承诺去说服。陪着轩弈尘目送走轩弃弥,我们这才回流香马车继续赶路。轩达和轩才四平八稳的驾车行驶着在前往夕云关,马车前后有沈琅玮派遣的心腹护送,虽说少了自在潇洒,但有他们领路亦不用担心会绕路费时。
正值秋风渐起,鸟雀在两旁疏疏密密的林中叽喳鸣啼,时而停下歇脚,又飞走远去。斜阳余晖似乎渐染了山中枫叶,炎色如天际映红的云翔。初秋的风犹带少许夏季炎炎的热情,却已夹带了些许的萧瑟,徐徐吹进车内的凉风宜人,不知怎的反让人贪恋起夏日粘腻的热浪。
婉娘冥想了一下午,神色比之先前的苍白茫然,显然红润精神不少。她左手撑着下颔,右手拨弄着车里一角的香包,车内安息香愈发浓厚,“轩弃弥做事尚算周全,也没苛待你让苏大战神走回镜月都城。”
我没接她话,只是慵懒道:“怎不见魏子稽他们,走得真是匆忙,我都来不及跟他道声谢。”
轩达、轩才驾车稳,婉娘遂在车内架了个小炭盆,刚够热沏茶水用,又用灵力护着周围,防止洒出伤到人。婉娘轻吹茶面,波纹层层,飘出茶香四溢,“你急个什么劲,还怕以后没机会道谢么。孔修带军驻扎在陵谷关那儿,边城一时没人坐镇,我担心有人趁虚而入,所以昨晚用灵力把他人先送回去了。”
轩弈尘在婉娘跟前稍拘谨,他拘束的坐在我身旁,垂眸品着婉娘递给他的清冽香茶,静谧无声,连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
烟伸脚轻踢了我下,下颚朝轩弈尘方向点了点,笑道:“传闻镜月六皇子是个清冷的美人,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性子果真冷淡。”
我右臂稍稍搂了搂不知所措的轩弈尘,“别拿他凑趣了,真当人人脸皮同你一般厚么。”
烟冷哼了声,抿口茶方道:“我好心让他习惯着,苏王府上那几个,谁不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凭六殿下这模样,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那才奇了。”
“就说影素来不是个多话的,寻思禅亦是个好脾性。”说起他们,我嘴角的笑越发柔和,嘴角愈发上扬,语气松快道:“轩弈尘接触过苏兮月和池羽,相处的都十分融洽,我就没瞧见谁欺霸了谁,谁又受到委屈了。”
烟不屑地翻眼,又低哼了不以为然,反驳说:“再愚笨的都不会在你面前显示不睦,背地里谁能知道。魔族长老院表面看着一片祥和,暗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纷争,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
轩弈尘剥了个葡萄送我口中,语气温婉道:“哪就有这么多嫌隙,活着都不累么。别人进一尺,那我就退一尺便是了。何况都是我接触过的人,脾气性子个个是好的,要说话最多的反倒是烟长老。”
烟不怒反爽朗开怀,手指了指轩弈尘,看着我笑道:“你自己听听,人都欺负僭越到我头上来了。”
齿间葡萄的酸甜还没淡去,我狡黠哂笑,耸肩缓缓开口:“句句都是如实所言,对你的称呼一点没错,哪里就不敬你了。你爱唠嗑啰嗦,不是这一两日了,从前在魔族我没少听抱怨你的牢骚。”
烟板了脸猛地轻拍梨木炕桌,冷笑撂狠话,“有空给我拟个名单,回魔族后我要挨个去盘问。”
婉娘悠然吐出葡萄籽,幽幽道:“查到何许人后你打算做什么?”
随口的玩笑话经婉娘正儿八经地一问,烟怔怔无言须臾,神思尚未缓过来,略有呆木道:“自然是宁枉勿纵,找点细碎的手段稍作惩罚,给他们个警醒。”烟的年纪在长老院里极特殊,他的年轻才干像是腐朽枯木中新生机,年少成名,在婉娘的辅助下早在长老院中稳固地位。
婉娘用丝帕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