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那狰狞的兽毛榻上低头思索着,身前燃着一盏灯火,仲颜帖木儿斜卧在我身边擦拭着他粘着竹茬的匕首,敖敦正蹲在架子上休息。
看着仲颜帖木儿在烛火下坚毅的侧脸,我想起两人之前的那番暧昧,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凑过去问道:“大汗这次到云南来,没有带女眷吗?”仲颜帖木儿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没有。”
我哦了一声,就势压到他身上,一手抚上他的胸膛。仲颜帖木儿见我居然胆大至此,恼羞成怒地推搡道:“蓝玉烟,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便从他身上滚下来,在温暖的地上作挺尸状;过一会儿又翻个身,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口外的夜景。
某大汗似乎没料到我会妥协得如此干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毕竟以刚才的状况,我就算是不管不顾地做了下去,怕是他也不会真的反抗。
我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收住了手,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也许是我挺尸的样子太过凄凉,也许是我落寞的表情触动了某大汗心中的一点柔软,他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忍地俯身问道:“……你怎么了?”
我喃喃道:“我在担心……”
我在担心什么?连自己也说不出来。仲颜帖木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奇怪的人?”
我呆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燕柳。仲颜帖木儿在沐府里来往自由,自然也多得是看到我的机会;不光我和闵兰在一起的情形,或许我抱着燕柳轻声安慰,两人一起在观景楼上沐浴阳光的样子,也被他通数看到了眼里。
我叹气道:“没错。”这担心,燕柳当然占了比重较大的一部分。仲颜帖木儿撑起身,深邃的眼睛在烛火里眨了眨,似乎存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是你的什么人?”他问。
“妻子。”我答得很利落。
仲颜帖木儿嗤了一声,又道:“那你身边的那个美人呢?”
美人?是指闵兰吧。于是我道:“也是妻子。”
我不想欺骗仲颜帖木儿。他这样骄傲的人,也不需要我的欺骗。
他听罢果然没什么反应,看着我慢慢地坐到他身边来,才轻笑了一声,道:“尚书大人真是……让人不得不羡慕啊。”他的语气很平缓,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侧头看他:“你嫉妒我吗?”
他冷笑一声:“这叫什么话,本汗身边还缺了美人不成?”
我又道:“那你嫉妒他们吗?”
仲颜帖木儿皱着眉,似是不理解我这话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窘道:“你……”不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便抱住他的腰吻上去,与他纠缠在一起;末了又将脑袋轻轻挨在他的大腿上,用低低的声音道:“大汗大汗,若你不是大汗,我也只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即使是现在,我们两人也相当清楚。
他和我呀,注定有缘无分。
“今天是在下的生辰。”我抬起眼,期待地看着他道,“大汗,不如送我一件庆贺的礼品吧。”
我不动作。
我在等他的答复。
许久,他的嘴唇微微开启,垂下眼道:“好。”
……
……
我站在沐家高高的观景楼上,远远地看着那骑着快马的信使自一片青山绿原中驰来。
侍从官接过他送来的物件,再送到我手上。我深呼一口气打开它,发现还是朝里的信,信里还是四个字:火速回京。
皇上,您就这么急切吗?我摇摇头,将它塞进纸封;正打算去沐家找几本闲书看,侍从官突然叫住我道:“部堂大人,还有一物您尚未收取。”
我一看,竟是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打发走侍从官后,我抱着它上下打量着,从底端摸出个写有“林”字的纸条。
莫非是能救燕柳的药材?
我一喜,忙迫不及待地将它打开来,却被里面的东西吓得一个激灵,一扬手扔了出去。一条火焰般的红蛇从里面钻出来,沿着地面缓缓爬行着,朝我嘶嘶地吐信子,不多时就缠上我的小腿,沿着我的身躯向上爬。
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林照溪送来一条蛇来干吗?
“儿子,你在做什么哪?”我回头,只见娘正一边从竹梯上下来,一边蹙着眉看我,以及我身上缠着的蛇。她走到我身边,随手将红蛇从我手臂上挑起来,仔细地观察一番后,突然笑道:“……看来我不用再去取那个林照溪的性命了。”
看到这条蛇终于离开自己的身体,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弯身揉揉自己僵硬的腿,问道:“为什么?”
娘捏着蛇的七寸,挑眉道:“他呀,活不长了。”
我看看那条蛇,再看看娘。
我不知道林照溪活不长这个结论她是怎么得出来的,但依她笃定的语气来看,这话八成是真的。见我面色复杂,她斜着眼道:“你难过啊?”
我嗫嚅道:“……怎会。”
娘长久地看着我,似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半晌,她叹息着拍拍的肩,道:“走吧。”
“去哪儿?”我疑惑道。
“救燕柳。”
……
原来林照溪这条奇怪的蛇,竟真的是用来救燕柳的。
娘把放着燕柳的罐子从角落里搬出来,伸手抚摸着它漆黑的表面,然后把罐子打开,朝里面看了看;我也想探头看一看,却被她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