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听罢,默然挥了挥手。
二人抱拳道:“臣等告退。”
陆飞深吸一口气,此时才醒悟,坐稳皇位后有点麻痹大意了,很多事容错率依旧不高。
他把焦虑、烦躁的情绪压在心底,起身走出了书房。
陆飞在宦官王方的带引下,走过一段廊道,又去见拓跋沉香。
拓跋沉香正坐在旧屋内发怔,见陆飞进来,警惕地看着他,也不起身,礼节几乎没有。陆飞也不计较,好言问道:“谨妃这几天好些了么?”
拓跋沉香好些憔悴了很多,她声音低落地说道:“我不该由着性子,答应与黑鹰逃走……我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就算被抓回来,也没人能把我怎样。”
她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我若懂事一些,野利家就不会……”
陆飞道:“谨妃忽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我们汉人有句话,叫知错改错,上之善也。”
拓跋沉香听罢有些诧异,抬头打量着陆飞:“你对黑鹰那么狠毒,为何对我如此宽容?我要是不答应黑鹰,甚么事都不会发生!”
陆飞不置可否,又道:“明日党项送亲队伍要走,谨妃与朕一起去送送罢。”
拓跋沉香道:“你还要留我在这里?”
陆飞道:“朕与拓跋家联姻,并非与野利氏联姻,朕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忘记朕的身份。”
……灵州,君臣文武大排筵席。
酒宴中,众臣推杯换盏,好不高兴,一个个称颂陆飞,此次大唐皇帝西巡不但安抚了边境藩镇,更达成了正式的党项人与大唐的和亲,有人认为此举可保边境十年无战事。
陆飞坐在那里,不置可否,他没吭声却给人一种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气势。
实际上陆飞此时心里也特别惊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少才开口说道:“卢广孝几番南下西进,凭三寸不烂之舌为大唐开边,功劳很大。”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
就在这时,一个文官走进来,拱手道:“禀报皇上,臣等刚收到汴京急报。”
“拿上来。”陆飞道。
侍立一旁的王方走下去,从文官手里接过书信,送到陆飞手里。陆飞展开一看,立刻抬头镇定道:“潘美攻陷阆州。”
大伙儿听罢又是哗然,一片兴高采烈的道贺。陆飞又看了一遍,把奏报递到王方手里,轻轻扬了一下头,示意他让诸臣传视。
陆飞内心一阵狂喜,不过正如他在失手时不想表现出来,狂喜时也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古人讲究喜行不露于色,陆飞做不到,但尽量当众不要太夸张就行,这样更显得淡定从容,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军报中说瘴气在军中日渐转弱,多亏皇帝运筹帷幄,派寇准前来相助,曹彬才得已能在阆州城下与蜀军主力决战,大获全胜,旋即攻破阆州!
潘美大声道:“阆州一破,蜀国无险可守也,大唐军攻取蜀国已如囊中取物!皇上一统河山,创盛世大业不远矣!”
诸公纷纷附和,一番歌功-颂德。
陆飞当众说道:“朕没有看错人,曹彬未让朕失望。”
诸臣一齐拜道:“皇上英明。”
陆飞此时情绪兴奋,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踱到窗前,昂首从容,一副踌躇满足的样子。
大堂外阳光满地,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陆飞抬头看去,只见蓝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几只不知甚么品种的禽类在空中翱翔,只看到翅膀的影子在广阔的天幕下扇动。
努力的一切准备虽有坎坷,但终究还算顺利,陆飞隐隐感觉到,自己离某一种东西越来越近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咚、咚……”缓慢又厚重的鼓声在灵州府衙外响起。
一排衣甲鲜明的士卒鼓足腮帮,昂首挺胸对着东边使劲吹响了苍劲的号角。通红的旭日正在城外绿黄-色的草原上升起,好像是应着号角声升起一般,风在空中纵横驰骋。旭日东升,一切都叫精神抖擞,仿佛赞新的开始!
穿着各种各样衣裳的人排成两列向里面走去,有穿着圆领袍服戴乌纱帽的文官,有穿着武服甲胄的武将,还有头发衣服奇形怪状的各族人等。这里就像一个文明大杂烩,彼此之间也能接受对方,看多了就习惯了。
人们照前面进去的人的过程,自觉地先解下兵器,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宦官上下搜一下身,然后转身跨过门槛。
府衙大堂内,“叽里呱啦”的说话嘈杂一片,很多人说的话都叫人听不懂。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四个大汉字:明镜高悬。下面的两张公座四平八稳地摆在那里,空着。
……城内十字主干大街上,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正在迤逦而来,许多骑兵护卫着一顶黄绸装饰的大车。
拓跋沉香就在这辆四驾大车上,她的对面坐的是陆飞,一路上一言不发,很冷落陆飞。她穿的还是从家中带来的衣裳,彩色如霞的紧窄翻领衣裙,头上戴着皮帽子、圆弧冒顶,发饰上的首饰极少,倒是耳朵、脖子、手臂等地方有金银饰物。
比汉服更紧窄的衣裙却能让拓跋沉香凹凸有致的身段司发凸显。陆飞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坐着的髋部和腿上扫过。拓跋沉香看在眼里,撇了一下嘴,瞪圆眼睛看着他。
陆飞不动声色地叹了一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谨妃莫要太任性了。”
“甚么是任性?”拓跋沉香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