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方言谨小慎微的样子,张子路白了她一眼,“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心下想真凑巧,之前送莫嘉欣回家也是停在这个小区门口。不过他也没多说,摆摆手,就开走了。
方言左手压着右臂,对着张子路的车屁股痛快地比了个中指,心想,这混蛋怎么都让人看不顺眼。除了离婚离得痛快,基本没有任何优点,薄情、小气,自己居然还跟他一起生活了两年。
她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带着强烈的气场投射过来,她转过头去,看到有个年轻人拎了满满两袋子吃的,此时正停在门口,刚好有幸目睹了她豪放的动作,一幅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方言立马放下手臂,尴尬地笑了笑。年轻人白净秀气,穿了件黑色牛角扣的外套,露出里头白色的毛衣领子,干净明朗,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他对方言的笑容非常冷淡,倒是把审视的目光投注在方言的脸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脸孔。
方言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扭头往小区里走。她听到自己背后的脚步声,知道这个年轻人也尾随而来,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同一栋楼。
虽然被看看也不会掉块肉,但是被人用挑选西瓜的眼光扫射的方言,总觉得他下一个动作就是过来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熟了没有。所以她一进电梯就按了关门键,心里阴暗地想,小弟弟你等下辆吧,姐姐心情不好,脑袋肯定是没熟的西瓜,稀汤晃水的,不禁敲,没空陪你坐电梯。
年轻人看到她按下关门的动作,几步跑上前来,他虽然手都被占着,但是好在腿长,他伸出修长的右腿挡在了正在合拢的电梯门间。电梯门夹了一下就打开了,他侧身走近电梯,瞥了方言一眼,没好气地说:“大婶,着什么急啊?赶回去看下午档电视剧吗?”
在狭小的空间里,方言立刻感觉到了对方的高大,她仰起头看他,他的目光仍然是凌厉地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如果刚刚是挑西瓜,现在已经是在看着从哪下刀了。
方言低下头,虽然很不自在,但是鉴于自己也确实不太礼貌,和颜悦色地说:“小弟弟,你眼神不太好,大婶辈分太高,我当不起,顶多也就是个姐姐。下午档电视剧什么的,姐姐太小还看不懂。”
年轻人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大婶,你再不按电梯,我们俩就要在这耗上一下午了。麻烦10层。”
方言脸一红,按下十层,心想,原来是同一层的邻居,这孩子看着也都上大学了,一口一个大婶,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却听到小弟弟又问道:“你也住10层?是1002还是1003?”
“1002。”
“原来你和莫嘉欣住一起?”
“你认识她?”方言奇怪道。
他迟疑了一下,“我帮她代收过两次快递。”
“奥。”
“你是她朋友?要住上几天?”他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
“小朋友,你是不是读警察大学的?”方言没好气地说。
“小朋友是谁?大婶你还真是倚老卖老。你猜错了,我不是。”他倒是很拽地接腔。
“啊?我还以为你是警察大学,查户口专业的呢。”方言心想,果然是个小崽子,嫩得很,不知道我在这等着你呢吧。
电梯门开了,小弟弟慢悠悠地拎着东西往出挪,方言被他堵在电梯里,恨不得屁股后头踹上他一脚。等方言出电梯的时候,果然被门夹了一下。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崽子。方言咬了一下牙。
小弟弟把塑料袋放地上,掏钥匙开门,“对了,你稍等一会。”
他回头解释道:“我这有个快递是莫嘉欣的。”他说着打开了大门,方言顺着门开的视线一看,客厅光线黑暗似乎是拉着窗帘,目力所及的地方只有一张孤零零的餐桌,上面堆着几个包裹。
他进去拿起底下的一个包裹,出来递给方言,“喏,就是这个。”
方言看他还知道帮莫嘉欣收快递,也算是中国式好邻居了,不好太小气,“谢谢啦,我叫方言,我方了的方,言多必失的言。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我叫王哲,”他顿了顿,“你离婚了?”
方言有些恼怒,“这是今年新流行的问候语吗?”
王哲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大婶,你印堂发黑,脸色发灰,不妙不妙,你要看看《回家的诱惑》吗?失婚女性励志经典。我这有房东留下的光盘。好好学习一下。”
方言一口恶血差点吐出来。她大叫一声:“给我滚蛋!”王哲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左脸上竟然还有一个酒窝。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方言对着房门踢了一脚,心说流年不利,男人无论大小都是一样混蛋。
方言回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我就看起来那么像个失婚妇女?连隔壁的混蛋小子都看出来了?什么印堂发黑、脸色发灰,这么会看,你怎么不摆个摊算命去呢?
一口气憋在胸口,方言在屋子里兜来转去。烦躁的她一头栽到在床上,靠窗的这边睡的是莫嘉欣,枕头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既有洗衣液的淡淡柠檬味,还有一种属于莫嘉欣的独特味道,有点像榛子混合着松针的感觉。方言抱着枕头把头埋在里面,内心也莫名地安静下来。虽然只认识了三天,却总觉得熟悉,似乎是很久没见的家人、朋友,而现在更是爱人。
方言把自己过去三十年的记忆都倒出来,在记忆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