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宣冷笑:“谁跟你说我一定要守信用啦?”
宁永安轻轻叹了口气,提了一个很无关的话题。
“你妈妈入籍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白文宣眉头一拧,把视线集中在了宁永安身上,认真地打量。宁永安不会无缘无故关心这种事,或者说以他的个性,真要关心就不会靠问,早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这问题深意是什么,白文宣几乎立刻领会了。
“你做了什么?”他问。
“谁说我一定要守信用了?哦,我似乎也没说过不做什么。”宁永安笑了一下,下一秒被白文宣一拳揍在脸上。
艹,还是大意了。
他在心里骂娘,舔了舔磕破的嘴角,松开了白文宣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能不能改改?”他怒道,“我看要找心理医生也应该先给你预约。”
白文宣转了转手腕,感觉有点疼,刚才一下打得太用力,角度也不好,手腕可能扭着了。
他听宁永安这样说,怒骂道:“还心理医生?不见到你我也是个文明人。你踏马才有毒。”
宁永安腆着脸说:“我有毒我也有药啊。”
白文宣大骂:“滚!”
宁永安滚了,拦腰抱着白文宣往床上一扔一起滚了一圈,翻身压住了他。
“滚完了,可以再谈一会吗?”他俯视白文宣,笑着说。
白文宣冷着脸反问:“一会儿是多久?”
“谈清楚那么久。”宁永安笑眯眯地说,末了还在白文宣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可不敢亲下去,白文宣一定会让他见血,才不管咬人是不是做派不好看呢。
“你踏马就是个无赖你知道吗?”白文宣咬着牙骂,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宁永安压得喘不上气了。
宁永安反思:“大概是被那帮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们给磋磨的吧,毕竟我爸死后我没靠山了,多好欺负啊。”
“……你爸死了?什么时候?”
“昏迷了3个多月,脑死亡了。根据他自己的遗嘱,4周无苏醒迹象就拔管了。”
白文宣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什么。安慰或者祝贺?谁知道呢。他只能干巴巴地说:“节哀。”
宁永安没说话,低头盯着白文宣看。
“其实,”他顿了一下,“我不太想听到别人和我说‘节哀’,绝大多数人只是说句场面话,而抱有廉价怜悯的人却不知道我父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逼死了我妈,也不知道他为了纠正我的性取向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当然,他们更不知道他为了弥补‘错误’又一手促成了一桩荒唐的婚姻。”
白文宣看着宁永安,问他:“你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好奇,好奇完全知道内情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说‘节哀’。”
“傻`逼,”白文宣骂了一句,扭开头躲过了交汇的视线,“为什么?你问我还不如去照照镜子。”
宁永安一愣,随即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我还以为我很会控制表情呢。”
白文宣无意回答这个问题。宁永安确实很会控制表情,可以说是不动声色,可是眼睛不会出卖他,或者说,即使白文宣自己也觉得有点矫情,但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读懂了宁永安深藏起来的那点伤心。
就如同他和路欣永远无法理清的母子关系一样,宁永安和宁丰之间三十几年的父子亲情,又怎么会只剩下连死亡都无法撼动的冷漠和恨意呢?宁永安在宁丰活着的时候也许可以不服软、不妥协,可是真正直面宁丰的死,难道只会觉得痛快?
“傻逼。”他又骂了一句。
宁永安倒也不动气,反而顺着白文宣的话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卖个惨想必你也没有意见吧?”
他翻了个身,和白文宣一起横着平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说:“我妈死后外公一家就和我们断了往来。葬礼上,我那些便宜兄弟们心怀鬼胎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剩下的人,我也看不出谁真的为他的死感到难过。”
“你不是挺伤心吗?”白文宣插了一句。
“你不明白,谁为他伤心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对我来说却有点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白文宣有点厌恶他居然这么了解宁永安,如果不是了解,他不会听懂宁永安话里的意思,但这种情绪毫无意义,他几乎是立刻地领悟了宁永安的话。
他转头看了看宁永安,坐起来翻了个身,跨在宁永安腰上,双手撑在宁永安耳边,俯视着他的前夫。
宁永安毫不回避,甚至带着笑意回望。
“宁丰的葬礼是不是让你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家寡人?嗯?”他柔声问道,“狐朋狗友们的安慰毫无意义,亲人之间只剩利益和疏离,葬礼上的一切是不是让你感觉预见到了自己人生的重点?”
“不,你比他更可怜。他还有一个对他感情复杂但有几分悲伤的儿子,你这个死基佬大概是不会有的。”
“这感觉恐怕不太好吧?所以你突然有点留恋起有人陪伴的感觉了是吧?那么杀生不如杀熟,我都被你折腾了7年了,也不差赔上一辈子了是吗?”
白文宣突然俯下`身,揪着宁永安的头发迫使他微微抬头,恶狠狠地问:“来,回答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宁永安的脖子被迫折成了一个不太舒服的角度,但他却不挣扎,甚至带着几分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