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伏志见此,左右为难。
淳于风不着痕迹的将八皇子推开些许,给了伏志一个退下的眼神,随后道:“别闹了,今日父皇生辰,好好吃顿饭还不成吗?”
紫洲凝着一处不说话,淳于凌眼见扳回了一局,嚣张的哼哼了起来。
三人分别坐着,淳于凌坚持坐在中间,吃了没几口,眼珠滴溜一转,又道:“父皇,皇兄送您什么东西了,让儿臣瞧瞧呗。”
淳于风怔了一瞬,有意瞟了眼对面的紫洲,重又绽出笑脸:“你皇兄比较忙,每天要帮父皇处理很多政务,哪有时间准备礼物。”
“那就是没有咯!”淳于凌凑近淳于风的耳边,窸窸窣窣道:“父皇这么偏向他,他连礼物都不给父皇准备,真小气!”
他说的话恰恰落到了紫洲的耳朵内,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心想:不就是桂花糕吗!眼波流动间,他便趁淳于凌不注意的时候,接连三块全数塞进了嘴里,因为来不及咽下去,他只能在嘴里嚼着。
那二人先是一楞,而后看着紫洲狼狈的模样,竟互相笑起来,连伏志都躲到了一旁偷笑了一阵。
紫洲也不在意,嚼的差不多了,便喝了口汤将嘴里的桂花糕送了进去,扬眉道:“淳于凌,你送父皇的礼物呢?”
淳于凌这才反应过来,笑僵的五官怔了一怔,“你……”
紫洲得意的看着他,顺便评论了句:“太甜了!下次不要做的这么甜,父皇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这回淳于凌真的被气哭了,抹着眼泪,跑出了昭阳殿。
他一走,紫洲也觉出自己的促狭来,给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于是吩咐伏志追出去看看。
这边寝宫内便只剩下两人,时不时的一看我一眼,我瞄你一眼。连空气都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说不清也无法形容。
淳于风依旧默默的吃着,紫洲放下碗筷,终道:“其实我有准备给父皇礼物。”
“真的?”淳于风微觉诧异,“为何不拿出来看看?”
“就在父皇面前,父皇……看不到吗?”
“洲儿……”淳于风不敢确定的唤了一声。
紫洲抬起手,随意滑过淳于风深邃的轮廓,道:“我会永远陪着父皇,看着父皇如何变丑,变老。”
“你确定?”他看着他,黝黑的眼眸深沉如水。
紫洲想了想,而后应了一声。
“你愿意起誓吗?”他按捺着内心的火热,颤声道:“就现在?”
“那有什么问题?”正要举起手,却被淳于风按住了,紧紧的握在手里,他看了一眼窗外,道:“我们去月下起誓。”
紫洲一愣。淳于风提醒道:“你忘了,那是我们的初遇,它也算是我们的牵引人。”
秋天的夜里凉如水,寒蛰守在石阶下悲鸣,形同壁玉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宫殿上空。那一年中秋,天上的素娥定赶赴瑶池宴,在途中听到他凄惨的喊叫,才将那个人引到他身边。
月影之下,他牵着他的手一路默默前行。及至来到花蕾满枝的桂花树下,落花似雪飘般无声而落,一黑色的身影和紫色的身影跪在了地上。
“我淳于紫洲愿一辈子陪在淳于风身边,不离不弃。”
月光之下,他回眸凝向淳于风,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让人心痛的忧郁,或许应该恨他的,可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祈祷中,二人略略放缓了心情,闭上眼,似在感受风中馥郁,沁人心脾的异香,闻久了,味道会在鼻间久久不肯散去,如同他对某人的痴迷。
“洲儿,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
“即使是骗我的,我也愿意再相信一次。”淳于风闭着眼低喃着。
祈祷完毕,紫洲睁开眼,正瞧见内侍的身影立在角落,踌躇不前。
他垂下眼睫,淡淡的提醒道:“父皇,喝药的时辰到了。”
当夜的紫洲便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阿凝一身红衣,表情狰狞的脸,孩子的哭声,直入血肉的讽刺,忽而他被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掐住了脖子,他大口的喘息,奋力的睁开双眸,画面陡然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日,丞相呈上来一道奏折,折子的内容是揭发南阳郡所辖的宛城,杜衍,榆阳,西鄂,共四县的官员涉嫌贪污的名单。而后六皇子命廷尉府派人赴南阳郡督查此案。
半月后,廷尉卿将所查结果呈交御前,紫洲阅完之后,心中大为愤慨。
历朝历代关于贪污受贿的官员事迹绝对是最不可或缺的案件,皇帝即便再有心也只怕是鞭长莫及。而这次事件若要追究起来,恐怕是牵连甚广。
先有三川郡守亵玩yòu_nǚ之案,再加上这次的贪污受贿,地方官员作风问题频频出错,而百姓离这些地方官员是最近的,也是最为直接的受害者,若要决心整顿吏治,此次更是不能心慈手软。
丞相,御史大夫,廷尉,治栗内史,奉常五大朝中重臣已经连续三天在书房与六皇子商讨应对之策。
最终的结果摆在紫洲面前,他提起笔却有了片刻的迟疑。
此次涉案人数之广上达百余人,只要他轻轻一划,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
兰正初心思细腻,自然看出了他笔下的犹豫,只淡淡道:“殿下不要忘了多少无辜的人因他们的一己私欲,遭受的远远不止这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官员风气不正带给国家的隐患也不止这些。”
紫洲听后,便没有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