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离中秋只有三天,正是龙宫岛海市要开始的时候。此时停船在泉州,自然不会遇到那个人。
回想到当初纵火烧了那个地方,竟如一梦。黄庭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做出那般疯狂举动,如今想来,虽然十分快意,让弟弟和橙琅的婚期不得不改日,但后来发生的种种,却在他的预料之外。
当时冲动之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甚至泄露了对黄素的不伦爱意,好在决然离开,放弃了心中的执念。
只盼自己对他的感情……在火中燃尽,这样的话,多年后忘记了他的自己,可以回到中原,看到他子孙满堂,便能欢喜地说一句,“素弟,如今我也做了伯父。”
多么云淡风轻,便能重新见到他。
如今的自己,自然是不成的。好在彼此还都活着,与他一同活在人世间,同看这一片海,大约也有千里共婵娟的感觉。
离开中原八个多月,他不得不停靠中原沿岸港口时,就选龙宫岛忙碌的日子。想像他有佳人在侧,或许根本不会记挂自己,即便心中难受,但也会感到放心。
毕竟是亲人,比情人还多了一层容忍和关怀。
十多年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二次分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应该是永别了吧。
“怎么停下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想到一些往事了。”
“什么往事?是七年前我们认识的时候吗?”俊郎的番邦男人走到他身旁,盘膝坐了下来。
黄庭无奈地扶额:“到了吕宋,你赶紧下船,莫要再来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我们不是相谈甚欢吗?”伊昔很是委屈。
黄庭出海到吕宋时,碰巧遇到伊昔,伊昔就死缠烂打地跟了上来。
伊昔对他坦白自己并不是什么使者,而是罗刹国的四王子,在南洋游历。因见过他后,念念不忘,所以一年中多次来往南洋。
周传英在吕宋的势力如日中天,如今被伊昔知道,恐怕也瞒不过周传英。
黄庭不得不蒙了面,让手下的人去谈生意,他也怕伊昔大嘴巴说出去,就只好对伊昔一忍再忍。
这次伊昔出重金要坐他的船来中原,说要在中原游历一番,可是在中原停船时,他又不上岸,每天围着他打转,让他烦不胜烦。
“相谈甚欢是看在银子的分上,下次你还要坐船,船资翻倍。”
“你对我越来越残酷了。”男人手按住心口。
“你的汉话也学得越来越好了,是和别人学的?”
“那人没你好看,你不必吃醋的。”
“要吃醋也不可能吃你的醋。”
黄庭有些诧异,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即便是这么想了,他也不可能说出来。莫说他本来就有些圆滑的性格,如今又做了海商,更是和气生财,不会和钱过不去,只要伊昔出两倍三倍的船资,他还是会载他一程,最多约法三章,什么时候忍无可忍了就把他抛在路过的港口。
只稍稍一疑惑,黄庭便转过头,看到身后十余仗处,一个年轻人身穿白裳,背上背着一口长剑,虽然容貌过于精致,但他长发高高束着,越发显得剑意逼人。
“你……”
黄庭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怔怔地看着黄素,丝毫没有移开,像是要完完整整地将黄素刻入眼瞳之中。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难道他不是应该在龙宫岛吗?
“萧大哥答应了你,不能对我说出你的下落,所以白龙主告诉了我。”没等他的话问出口,黄素便已回答。
所谓的心意相通,正是因为相处多年,既年纪相若,爱好又相似,所以所思所想会有所重合,这也没什么奇怪。但他们分别许久,居然还会有所契合。
黄庭只觉得脑子轰轰作响,像是没听到他所说的一般。
他是在做梦吗?竟在这里见着黄素了。
“你别怪萧大哥他们,黄庭,是我太想你了。”
黄素所指的“萧大哥”是白龙主的师兄萧泽,师兄弟两人感情甚笃。白龙主养了一只鹰隼,聪慧异常,在海上遇到熟悉的船只时便会飞掠到船上,等着旁人给它喂食。那鹰隼几乎快要成了精,纵是黄庭这条船刷过了新漆,还是被它认了出来,盘旋不走,于是黄庭和萧泽碰了一面。
萧泽看他南下行商,也不由动了意,决定出次出人,与黄庭组建一个商队跑海运。
萧泽算起来还是黄庭曾经的顶头上司,何况都是跑商,多几艘船也不算什么,黄庭自然不会拒绝,只请求萧泽不要把他在海上的消息告诉黄素。
定是萧泽指使的无疑。
黄庭对他两人钻他空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恨恨道:“两个大男人,嘴碎如此,当真可鄙!”
黄素柔声道:“黄庭,我知道你见到我,其实高兴得很,你也并不是真的恨他们。”
若是以前,黄素定会在他面前为萧泽解释开脱,没想到黄素这次居然看出他的心意,黄庭吃了一惊,只觉得黄素的目光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停留在自己身上时,竟像是有了穿透力一般,不由有些羞恼,却是冷冷道:“你怎知我不恨他们?”
黄素径直牵起他的手,轻轻握住了:“哥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
他的手温度十分适宜,掌上的剑茧轻轻摩挲黄庭的手背,让他脊椎都几乎起了颤栗,几乎是立时有了反应。
黄庭猛地将他甩开了,正要教训他一顿,却听得伊昔在旁一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