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她,可以说,除了一门心思地逼着自己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再没有旁的想法。不是没有过旖念,而是年岁不保,由不得她胡思乱想。
独处的时候,墨池扪心自问:若上一世为顾蘅的时候,不是只有短短的那十几年的寿数,而是能够得享天年,那么,最终自己是否会被元幼祺的真情所撼动?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这个问题的答案,单靠设想,墨池无法理智地确知。
理智频频缺席,这恰是墨池眼下,或者说,在她回想起前世种种之后,最大的忧愁。
当自己那句揭穿墨池曾经的谋算的话说出口的一瞬,元幼祺便后悔了。
她可以向墨池控诉对方的欺骗行径的前提,不就是以墨池对她的纵容为前提的吗?而且,堂堂大魏天子,期期艾艾地抱怨心爱之人对自己如何如何,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墨池既没胁迫,又没真使什么y-in谋诡计,相反,那些柔情蜜意,以及床.笫间言说不得的妙处,而今回味起来,犹觉绵长心荡。
元幼祺思及过往,脸就又红了:嘴里口口声声地抱怨对方,心里却没出息地回想,唯恐忘了似的,这样的口是心非,着实令她自惭,又难为情。
可是,墨池当初诓了她的心与身是真,她欢喜那些过往也是真……真是矛盾!
元幼祺涨红着脸,恼羞着,再不肯言语。
又能言语什么呢?说得越说,越显得自己没出息,还傻。
元幼祺的质问,墨池其实并没有想辩驳的打算。事实就是自己哄着骗着要了元幼祺的身子,以此来强迫自己将来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得不只朝着“和元幼祺厮守一世”这个目标一头扎过去,无怨无悔。因为,要了她的身子,就得对她负责。
要了身子就要负责这样的话头儿,若是放在过去,无论是齐映月,还是顾蘅,甚至是对前世种种一无所知的墨池的身上,都会被她斥为无稽之谈。以齐映月的学养,以顾蘅的j-i,ng思善辩,以墨池看过太多世间丑恶嘴脸的经历,这种话都会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然而,现在,当这几者的记忆都混合在墨池的身上,当她真的对元幼祺动了情,这种话头儿的意味就变了——
她爱极了元幼祺j-i,ng致的五官,爱极了元幼祺修长、紧致的身体,爱极了元幼祺在最最无措的时候紧紧攀住她的身体时的无助和依恋。
这身体,这人,都已经完完整整地属于了她。她还有什么理由拱手让人?
纵是有千般万般的理由,她也是舍不得,也是不肯的。
当初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墨池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魔了,因为喜欢元幼祺,甚而喜欢元幼祺的身体而疯魔了。
她曾经对顾敬言动过心,甚至为了替顾敬言雪耻报仇,她曾不惜一切代价。然而,那个时候,她与顾敬言之间是清清白白的,自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的。
那个时候的她,绝想象不到,当两个人的身体一旦有了牵扯,那牵扯就会变成牵绊,两个人之中的哪一个,都没法轻易挣脱那牵绊。
须知,因着齐映月那一世自幼钻研向学,后又随着华存真人学道,对于情.欲这档子事儿,她看得是很淡的,以至于有些回避和侧目的。
曾为齐映月的她,甚至觉得她与顾敬言之间,就该是干干净净的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意。若顾敬言能够倾心于她,那便是两个女子之间纯纯粹粹地彼此爱慕;若顾敬言无意于她,她对顾敬言也是清清澈澈地喜欢,而不似那些龌龊男子一般,心里对对方存着种种腌臜的念头。
“咯噔”一声轻微的震响,马车停住。
车厢外传来梁少安低声的请示,元幼祺抱着墨池,这一路就没松开过手。
她向梁少安吩咐着什么,墨池却没注意,她的心思还流连于自己那比世间很多人都复杂的心思上——
墨池从没想到,曾经那样做想的自己,也会像如今这般,用身体牵绊这件事强将自己与元幼祺绑缚在一起;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反感种种占有心思的自己,也会对一个女子的身体痴迷到舍不得、放不下,一想到对方可能被旁人碰触,就会抓心挠肝五脏六腑都烧灼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其实,说是“强行绑缚”,也不恰当。应该说,为了心里的那个长相厮守的念头,她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说起来,真该感激曾经在丽音阁的那些经历。丽音阁教她何为情.事,又教她种种手段,让她明白一件以齐映月和顾蘅的身份绝没有机会明白的事:情.欲可以让人无比地快乐,无比地留恋。更是c,ao纵人心的好手段,比什么毒.药,什么权谋都要管用。
虽然,这样的观点,墨池并不全然认同,而丽音阁曾逼迫她去做的事,她并没有做,但有一件事,她终是做成了:她拥有了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当然,同时,她也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搭了进去,还甘之如饴……
墨池的思绪骤然被打断,身体陡的腾空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