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一笑,“是啊,想就回去看看呗。”
“别学我说话!”
袁朗心不在焉的跟高城打趣,“您金口玉言,多学学提高语言艺术水准。”
“寒碜我是不是。您提高语言艺术水准,听听马三立相声就成,袁朗,那才叫水平。”
袁朗掏了香烟出来,高城要了一根,袁朗凑过去给他点上。
“知道刚才你站七连跟前说那些话让我想起什么了么。”
“你这人话不弯着说肠子都打结是吧。”高城没好气的呛他。
袁朗啧啧两声,吐出口烟圈,半开窗户里的风吹的他眯了眼,脸上闪过骄傲,“老虎团,我那儿出来的。”
“哎,“夜袭奇功师”之名的老虎团?你打那儿出来的啊。嗯,怪不得,那地出了名的善夜战偷袭,倒也是能耐啊。”高城若有所思看了袁朗一眼。他自然听过他父亲说过的,耳熟能详,特别近年来,老虎团姓蔡的团长更是一把好手。
“你吼的时候,我想起我连长也好这一口,嗓门比你高多了,口号那个叫个响亮,花样繁杂,我都奇怪他到底是搞政工的还是搞军事的。他总爱吹我们老虎团是最木奉的团,我们连是老虎团最木奉的连,是c-h-a向敌人的钢刃,进来的就该是个英雄。”袁朗笑道,“不过那个时候我脑袋比较特别,凡是连长老生常谈的都是逊毙的,土掉渣的,整个假大空,听进去的都傻帽,我这样英明神武身手不凡新世纪红牌军官怎么能受这样僵化体制的束缚呢!我要改变,我要解放!不理他,以为自己骨头硬,其实骨头轻的能替神六上天,特能折腾,折腾自己,折腾别人,折腾完了觉得自己能,特能耐,兰博也没我能啊。”袁朗顿了顿,继续说,“但人就那么奇怪,明明是自个最讨厌的那一套,最后却发现早陷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咋啦?”
“那会打演习,本来想来个一鸣惊人的。
高城故意挤兑他,“嗯,拿人一少校对吧。”
“咳。阑尾炎犯了,抬战地医院去了。”
高城被袁朗逗乐了,“就这点破事,折腾个啥。”
“其实吧,也不是我想折腾的。不过那次虽然折腾的半死,但也不全是坏事,我就在那儿认得我前妻的,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特别凶,我想未来娶谁都不能娶这种母夜叉。”袁朗一笑,“姓凡的医生说的那个叫冷静,盲肠炎跟长个疖子差不多。他吓我我得立刻手术,不然有破裂危险,到时候更麻烦。我特悲壮,特义愤填膺的拒绝,我说不,我能忍,想着我怎么也得先一鸣惊人再开刀。可那凡医生也不是吃素的,比我还横——后来我才知道,他西藏刚回来,是个直接在野外给自己做手术的主——乖乖,直接跟我连长一说捆我去开刀。问题就出现了。”
听到这儿高城引起了兴趣,连忙问,“出啥问题啦?”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袁朗咗口烟,轻描淡写的说,“嗯,我被活杀了一回。”
高城到吸一口气,大疤一抖,“哎,我听过活杀,还真有这事啊。”
袁朗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我这体质比普通人抗麻药,当时包括我自己没人知道这事,麻醉医生用普通的量做局麻,遭罪的就成我了。”袁朗颇为无辜的一摊手,“刀子切下去的感觉特清晰,我差点喊出来,忍着就给咽下去。医生有条不紊的给我开刀,期间还谈笑风生,商量哪儿酱爆肚子好吃,我要能动跳起来揪人暴揍一顿。”
高城惊诧袁朗的忍耐,“干干嘛不喊啊。自虐你也换个法啊。”
“ta妈的你以为我愿意啊。”袁朗的目光沉浸在回忆中,他淡然的说,“麻醉医生进来的时候问护士我哪儿的,她说老虎团。笑的跟朵花似的,我一看,原来长的也还行啊。”袁朗丢了烟蒂,目光望向窗外的天色渐暗,“是啊,老虎团的。老虎团最木奉连队的。进去的都该是英雄。”
到这儿,高城理解了,含糊的说,“嗯,于是你就魔障了。”
袁朗咧嘴笑,“嗯。魔障。多傻帽啊。”
高城不说话,轻轻的哼了一声。
“手术时我脑子乱哄哄,什么事都想不出来,就觉连长在吼着。我咬紧牙关,直骂英雄个六!”袁朗说,“事后我被医生削一顿,局麻疼了就该喊啊!逞英雄没啥能耐!骂的狗血淋头,我就没试过被人骂的那么惨。一直照顾我的班长火气很大,就跟他争,连长来了更糟,最后打起来。现在倒好,连长跟医生当了邻居,一起吃老东家酱爆肚子喝酒,好的跟亲家一样。”
眼瞅到了停车的地方,高城清清嗓子,长长的吐出口气,过了一会,他才小声道,“你……想了就回去看看呗。”
袁朗淡然一笑,仿若高城所说与他无关。
他摸摸头,跟着下了车,缓慢的说,“嘿,回不去了。”
高城不明就里停下步子,扭过头看袁朗。
袁朗一咧嘴,似笑非笑,以十分谦逊的态度来表示,“连队重新整编,番号撤了。跟你们差不多时候。”
两人有那么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见高城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先开口的是袁朗,抓着自个刺短的头发,哈哈大笑起来,打破沉默的空气。
袁朗的语气轻快,“逗你玩呢。改编是改编了,番号还在,老虎团红一连,蔡团说了,连队要他手里结了,他就只能拿块豆腐自己撞了。”
“高城。”袁朗说,“我的连长,就姓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