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忌惮的……怕不只是他。”江长晏若有所思,如今朝堂的格局已然改写,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 叶知昀再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他战功赫赫,拥兵自固,边关军营到处都是他的亲信,将司灵安置在潼关,上能压制朝廷,下能逼得潘志遥不敢回东都。
这份能够与潘家分庭抗礼的权力,究竟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已经不是旁人可以左右,江长晏不再往深处谈及,转而望向远方,“说起来,西北平定之后,李琛也该回来了……”
叶知昀随他一齐望向远方,春风和煦,柳絮随风四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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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侍卫将重重宫阙推开,皇上下了圣旨,兵部侍郎派了一堆属下四处没找到人,还是严恒赶到书院知会这位监军,顺便喝了一壶茶。
远方传来沉重古朴的钟声,像是惊醒了这蒙蒙清晨,环绕的雾气散开,恢宏的殿门座落在面前,重檐庑殿顶上飞龙盘踞于脊,庄重森严,任谁站在下面,都会生出一股自身不过是沧海一粟的渺小感。
叶知昀换了身圆领官袍,迈进巍峨的大殿,两侧文武百官的目光皆望过来,却已不再高不可逾,他穿过群臣站定,微微仰头时,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正前方御案后端坐着高高在上的晋原帝,两鬓斑白,目光里隐隐威压。
两个人对视片刻,当叶知昀做出撩起下摆的动作,正要跪地行礼时,晋原帝动了动干涩的嘴角,适时道:“爱卿免礼。”
叶知昀道:“微臣幸不辱命,为陛下击溃匈奴大军,阻断西戎围攻之势,得匈奴将领达奚列人头一颗,义贺罗人头一颗,西戎都尉……”
他言笑晏晏报出来一连串的人名,殿中大臣逐渐躁动起来,一旁的潘志遥微微皱起眉头,另一边一个言官走出行列厉声问道:“叶大人,据我所知,那达奚列已是俘虏,此等重犯应当押回朝中审问,岂能容你为报燕王之仇,私自处刑?!你视我大晋律法何在?视陛下威严何在?!”
叶知昀看过去,记得他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便带着浅浅笑意道:“冯大人可能是记错了,达奚列明明烧死在烈火中,两军交战刀剑无眼,我到现在都还能想起,关城里无边无际的惨叫声,太多匈奴兵都在里面烧成焦炭,血液被蒸干,尸体化为灰烬……”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话,冯大人愤怒至极,面颊的r_ou_都在微微颤抖,“你是在恐吓老夫吗?”
“冯大人何出此言?我只不过是觉得你没有亲眼所见,便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你听。”
左边又站出来一位刑部尚书,冷冷问:“那你没有圣旨虎符,擅自从峣关借兵又怎么算?这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莫不要以为天底下的兵马,受那叶朔烽统领过,就是你们叶家可以随意调动的了!”
尚书左仆兵,又意在何处!分明是要混乱朝纲,区区一个监军竟敢大放厥词,指鹿为马,猖狂至极!”
一句句讨伐声辞如同刀剑,纷纷涌向站在大殿中的叶知昀,他的眸色变冷,没有看众人,而是直接望向龙椅上的皇帝,出声道:“别忘了,诸位大人今日可以在庙堂之上问罪于我,皆拜下官拦胡人于潼关之外。”
“若是没有从峣关借兵,那今日得见的,就不会是满朝冠盖,而是硝烟四起,抱头鼠窜之象了。”
四周群臣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那几个走出列的官员被噎了一下,正要反驳,潘志遥开口道:“陛下,叶监军为大晋立下大功,其中就算是因为迫于战乱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也是情有可原,万望陛下体恤。”
朝臣们见他发话,再看叶知昀无疑是狼狈为j,i,an,潘志遥弃城而逃那些事还没撇干净呢,皇上碍于形势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人心里可都门清呢,这会儿估计在骂两个乱臣贼子。
晋原帝等他们说完了,才道:“叶监军的确功不可没,这一番沙场艰辛结束,回来应当多休养休养,城外那七千j-i,ng兵就交由新任兵部侍郎掌管,你意下如何?”
总算说到令众人提心吊胆的正题上了,叶知昀并不意外,顿了顿道:“新任兵部侍郎?”
晋原帝抬了抬手,群臣里走出来一位气势沉着的青年,拱手行了礼,正是和叶知昀一届的状元郎,寒门官员中的领袖,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