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自然感觉到了李承乾的颤抖,她秀眉轻蹙,语气带着一丝丝责备:“殿下,你别吓着孩子。”
李世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放软了声音道:“这有慈母,自然就有严父嘛......”
比起害怕,此刻的李承乾,心头更多的是窘迫。只有他自己明白,明明这副身子里装的是个青年的灵魂,却还是被李世民的气势所震慑,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的父亲,秦王李世民,后来的唐太宗,是千古都难得一遇的明君,百姓能遇到这样贤明的君主,是一种福气,可是作为李世民的嫡长子,却承担着莫大的压力。
上一世的李承乾,就是事事以父亲为榜样,在父亲的高压之下,并没有百炼成钢,而是被那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一世,他要活出自己的模样,要活出属于他李承乾的风采。唯有这样,他才有能力护住他深爱的人。
这样想着,李承乾忽然毫无征兆地迈出了步子,却并不是朝着称心的方向,而是朝着另一个角度。如果李承乾能够沿着这个方向稳当地走下去,他应当会正好与称心擦肩而过。然而脆弱的小胳膊小腿,并不能支撑他走到最后,歪歪扭扭地走了三、四步以后,他竟然直挺挺地向前倒去,眼见着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
称心一早就发现李承乾走的方向不对,因着上一辈子李承乾有腿疾的缘故,称心几乎是习惯性地准备搀扶李承乾。在小世子行将跌倒的前一刻,称心就已经眼疾手快地将他拽住了。
李承乾只觉得眼前一花,腿上一软,险些就要当众出洋相,忐忑之际却忽然从身侧传来一股力道,让他堪堪能够站稳。
待他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瞧着气喘吁吁的少年——谁能告诉他,房遗直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地帮他?
鬼使神差地,李承乾伸出肉肉的小手,捏了捏面前少年的脸。
明明还是这个人,为什么行事却半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房遗直。
李承乾很困惑,称心却止不住地后怕,他想伸手摸摸李承乾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只是柔声道:“小世子,逞强可不是个好习惯。”
李承乾还沉浸在困惑中,并没有仔细听清称心话里的内容,只是讷讷地点了点头。称心只当他还没缓过劲来,俯下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没事了,世子不怕。”
称心一触到李承乾,小娃娃就如同触电般躲开了,红着脸把头转向了一边。李世民旁观着两个活宝,憋了许久的笑声回荡在庭院内。
他朝李承乾招了招手,朗声道:“承乾,到父王这儿来。”
称心闻言,心下一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由于李世民常年征战,父子俩聚少离多,因此李承乾从小就畏惧李世民,对这位亲生父亲,半点都亲近不起来。
果然,李世民说完这句话后,李承乾并没有动。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承乾身上。长孙氏在一旁鼓励道:“承乾,乖,到你父王那儿去。”
李承乾还是没有动。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称心刚想动作,却看见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房玄龄轻轻摇了摇头。